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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而知。
警察拍了拍宋可艺的手,让她松开自己的袖子,温和地说,“小姑娘,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会查证的,不用害怕。”
宋可艺擦干眼泪,点了点头,跟我一起坐上车。
从警察局里出来,我的思绪仍然很乱,沉浸在我哥为了我去跟别人打架的震惊之中。
他在我眼里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邻居眼里别人家的孩子,打架这种事情从来和他沾不上边。他怎么会去做这种事?
我也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能一个人去找一堆混混单挑,甚至还不落下风,对面的每个人都多少有负伤,尤其是那个扇我耳光的男生,额头青了,眼眶也泛着紫。
警察调了监控,最后的结论是互殴,拟定调解书的时候,一群人坐在屋子里,几乎个个都鼻青脸肿,场面相当滑稽。但是没人笑出来。
我看见调解书上那个男生的名字:季硕。
我抬眼,他就坐在对面,隔着一张桌子牢牢地盯着我,眼神像是淬了毒。
我眨了眨眼,避开他的目光,问,“警察叔叔,不签的话会怎么样?”
“那就走程序,验伤。”他说,“最好还是调解,虽然你哥是头一次犯不会被拘留,但是满十六了,对以后可能有影响。”他拍拍我的肩膀,“等你家长回来你们再想想吧,今天先回去。”
回家吗?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我哥,也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
书包放在卧室的地上,我却没心思在房间里坐下去,我把小餐桌放出来,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将近十个小时没吃饭了,肚子里咕咕地叫,疲惫让身上的疼痛更甚。
他身上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颧骨一片青,背上也有大片的淤红,胳膊上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下,流了血,校医带我们做了检查还让我哥打了破伤风。我和我哥从一个人身上透着药味儿变成两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药味儿,家里像是变成中药铺子。
“饿了吧,小白。”他把两碗面放在桌子上。
荷包蛋卧在面条的上面,番茄汤里飘着绿色的葱花,很香。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把筷子递给我。
“快吃,吃完饭就睡觉吧。”
他没有看我,拿着筷子专心吃饭,我盯着他眨了眨眼睛,抬手时牵扯到手臂上的伤口,痛得“嘶”了一声。
“很疼?”他问我,“以后别逞能去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那你呢。你不也是一样。”我说,“你不也是为了我才去跟他们打架的吗?”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说,“对。”
“不是因为宋可艺?”
“跟她没关系。”他好像怕我误解,很快地否认了,“我去教训那群人,这是我自己选的,因为你是我弟弟。”这次我确认我没听错,他在“弟弟”两个字上特地加重了读音。
“只是弟弟吗?”我说。
“时予晏。”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这几天应该都很生气,因为他叫我时予晏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可我不想只是把你当成我的哥哥……”
“但我就是。”他比刚才更快地打断了我,“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我的弟弟,我的家人,你懂吗?没有别的原因。”
为什么这么快地否认呢,哪怕骗一骗我。
“什么原因?”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因为他的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筷子被他“啪”地扣在桌子上,我抖了一下,还是没有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你会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去跟别人打架?哪怕搭上自己的前程吗?”我笑了笑,“你可真好心,白予清。”
“曾经差点把一个家庭里长大的弟弟扔到荒郊野岭等死的人渣因为我变得这么好心了,我还真有本事。”
我也没有太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执着于从他嘴里听到我想听的答案,也许是缺失的安全感让我的控制欲在作祟。我在用我的乖巧,我的听话,甚至用我的“惨”——这种“惨”包括但不限于故意在我哥面前让自己被人贩子抓走,顺从地接受他的惩罚,以及自诩正义地救下喜欢我哥的女生以至于让自己被小混混霸凌——我在用这些和他相关的“惨”来把他拴在我身边,给他戴上道德的枷锁,让他在这个对他算不上好的原生家庭里仍能感受到亏欠的愧疚感。单纯“弟弟”的身份甚至都不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跳脱出这重身份,我在奢求更多,奢求能把他一辈子拴在我身边的,满足我的安全感需求空缺的,更近一重的关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