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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冷府丧宴
第二日,上午巳时四刻。
迎祥府,咏河宫角门口。
「哎,真不凑巧啊,太子爷半个时辰前刚出门。」
太子府罗管事,有一张胖乎乎的圆脸,
这会儿大大的脸上,挤满了饱含歉意和遗憾的笑容。
但眯起的眼睛,清澈有神,在悄悄打量对面小姑娘的反应。
小羽愣了一下,刚要开口,边上的芍药先急了,「罗管事,昨天下午我跟太子约好了,今天带小凤仙来见他,太子怎会离开?」
罗管事无奈道:「太子爷的确吩附过咱们,说今天羽仙子和芍药姑娘会来。
可谁能想到,冷府的「寒霜剑君』昨夜出关。
冷老爷子成功凝结元丹,如今已成为西蜀第六位「护国武神」。
他嫡孙又在今日出殡,太子爷也不得不去为亡人上一烂香。」
芍药嘴巴微张,神情迷茫地看着罗管事。
小羽心中冷笑,面上神态自然地遗憾叹息,道:「唉,果然是不凑巧。
昨晚睡得有些晚,今早起来稍迟了些,竟刚好错过。」
罗管事眯着眼,仔细打量她的神情,试探道:「羽仙子可以去冷府找太子爷。
这会儿太子爷应该还没离开。」
小羽摆手道:「冷府正在办白事,我前去打扰,岂非无礼?」
罗管事道:「天门镇人都称赞仙子为『羽菩萨』,
仙子不仅像菩萨一样心善人美,还精通佛法,擅长为亡人念「倒头经」。
如果羽仙子去冷府找太子爷时,顺便为冷无双公子念几卷倒头经,冷老爷子必定不会怪罪。」
小羽脸上露出犹豫之色,道:「为亡人念经,我倒是乐意之至。
可念倒头经,是为了让地府中的亡人安宁。
冷公子见了我,反而无法安宁。
他若在地狱里闹腾起来,被鬼差们抽打呵骂,岂非又是我的罪过?」
罗管事呆了呆,词穷了。
太子交代的话,只说到「念倒头经」,没说如何应对羽凤仙刚刚这句话。
没预料到她会这麽说。
若是他自己,完全无法反驳她的话,反而觉得她说得非常有道理。
小羽很贴心地问道:「罗总管,你可还有什麽要叮嘱的?」
罗管事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麽说,更加不敢擅作主张,替太子爷做决定。
「唉,劳烦总管替我向太子爷传达歉意。下次相邀,我必定早睡早起,赶早来咏河宫拜见太子。」
小羽向罗管事拱了拱手。
罗管事无奈,只能慌忙还礼,并目送她跟芍药离去。
回天门镇的马车上,芍药神色恍惚了一阵子,苦涩道:「抱歉,小凤仙,我没想到......唉,我高估了自己。」
小羽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错,你低估了自己。你能轻易说服我丶改变我的想法和态度!
你只是高看了李荣基。
区区一个冷傲天,连提我的绣花鞋都不配。
李荣基瞎了眼,竟把他当成一块宝。」
芍药迟疑道:「你没听到?冷老爷子凝结元丹,成了人仙!还接受朝廷邀请,被册封为西蜀第六位『护国武神』。」
「嗨,我不想吹牛,可我出道至今,杀死的人仙和鬼神,加起来比普通武者都多。」小羽叹道。
芍药下意识觉得她吹牛,可仔细一想,发现她居然说的是大实话。
「如果人仙砍你一刀,你死不死?」
小羽道:「别说人仙,酱油巷李大爷,拿着生锈的菜刀,朝我脖子结结实实砍一刀,我也得当场毙命。」
「李大爷肯定砍不中你,人仙却很容易做到。过去你杀的人仙很多,但没有一个是正面硬碰硬斩杀。」芍药道。
「这话河神府的驮山太保,肯定不认同,死掉的介士也会怒斥你小他们。
」小羽道。
芍药道:「你不是说他们为河妖,不擅长陆地战斗,十成力量只发挥出一两分吗?」
「我随便谦虚几句,你还真信了?』
小羽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嘿嘿笑道:「你放心,我不是狂妄之人。
等我去一趟清河别府,肯定要再次市井游荡。
我悄悄去冷府瞧一瞧,总要摸透冷傲天的底细。」
她不是虚言糊弄芍药。
冷傲天先前一直在闭关突破人仙,连蜀东剿鬼都没露面,她没机会拜义父。
不过冷家肯定派人去给劳神仙贺寿,可能有某个冷家人,早已触发大灭爸。
小羽不了解冷家的核心功法,甚至无法从一众「编号义父」中挑出冷家人。
她会去冷府逛一逛。
就像她在长春武馆周围游荡,窥探到劳神仙长春功的秘密,并将之完全破解。
「你还去清河别府做什麽?程祭酒都不在那。」芍药疑惑道。
小羽道:「不是见王府的人,我要等陈老勤带着陈老爹来见我。」
「他们为何要来见你一一刚疑惑问了一句,芍药便露出恍然之色,「你还真够体贴的。」
小羽叹道:「非是体贴,实属无奈。
梁河乡三老为神庙的事,来天门镇找了我好几回。
三老那麽大的年纪,来回一趟几十里路,反覆折腾几次。
我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愧疚,哪能在陈家父子身上重复之前的错误!」
去咏河宫找太子,晚了半个时辰..:::.其实早半个时辰过去,依旧会晚半个时辰。
去清河别府等陈家父子,时间却是刚刚好。
陈老勤牵着骡子,拉着板车,板车上放了两捆稻谷草,一位穿破旧棉袄的老人躺在上面,摇摇晃晃从北方而来。
', ' ')('小羽寻了一块大石头,在上面盘膝打坐一刻钟,便在路口等到他们。
「哎,羽仙子,这麽巧呀,我们正要找你呢!」
她的位置比较高,不用打招呼,陈老勤先瞧见了她。
小羽纵身一跃,如一只大鸟,凌空滑向十多丈,轻轻落在骡车前。
「陈老叔~?」小羽向陈老勤拱了拱手,又主动将挣扎着从车上爬起来的老人扶下来,笑问道:「可是陈老爷子?」
「羽仙子,正是老朽~~~」老头一眼看到她腰间的巧实剑,脸上夹子似的皱纹立即舒展开,「好,好,好!宝剑果然有灵,物归原主了,老朽终于放心了。」
「锵!」小羽将巧实剑抽出来,递向老人,老人摆了摆手,没有接。
不仅没接剑,还躬身向小羽下拜。
「老爷子,你干什麽?」小羽连忙用另一只手将他扶起来。
陈老头道:「羽仙子,别说你是我陈家的恩公,帮了我家老实和张氏媳妇。
单单是你昨天送剑解相思的恩情,老朽就该感谢你,该给你磕几个响头。」
小羽叹道:「老爷子,你可知晓巧实剑救过我多少回,帮了我多少忙?」
陈老头摆手道:「不能这麽算。你救老实两口子在前,别说帮忙,他们给你当牛做马都是应该的。」
「那咱们都别计算了,咱们就说说话儿。」
小羽示意陈老勤将骡车拉到路边,她扶着陈老头坐回草垛上。
她自己也坐在边上,问道:「昨晚老人家可见到儿子媳妇?』
陈老头看着巧实剑,红了眼眶,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拿到宝剑,它便开始发光,开始跳动。
我能感觉到,是老实!
我就跟他说话,他是宝剑,不能开口,我自己说。
一直说到大半夜,我还要继续说。
羽仙子大发善心,直接让老勤把宝剑带回了陈家,我却不能霸占宝剑太久,
免得误了仙子大事。
结果我还是太罗嗦,说到半夜时,宝剑突然变成两个人。
就是我家老实,是我媳妇。
我儿跟我说,主人遇到了危险,需要他们立即返回。
我一听,也急了,就要喊老大起来,赶紧将宝剑送回天门镇。
老实又跟我说了一些话,带着媳妇,给我磕了几个头,说不用送,他们能自己回去,但此去之后,再无陈老实和张小巧,只有巧实剑,和雌雄两剑灵。」
陈老头抹了把眼泪,老脸上既有感伤又十分骄傲,「他们会信守承诺,今后一万年,都会忘掉陈老实和张小巧的记忆情感,只做一对护主的剑灵。」
小羽眼神复杂地看着巧实剑,喃喃道:「难怪灵胎已孵化成剑灵,却没陈老实和张小巧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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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头脸上的笑容自然且灿烂,道:「现在这样非常好,我彻底了结心事,
彻底放心了。
羽仙子是个大好人,跟着你拯救苍生丶剪除邪累,他们不仅是在报恩,也在为自己积阴德啊!
这是他们的福气,更是我陈家的荣耀。
中午,小羽和陈家两父子,在路边村民开的酒铺里吃了一顿饭。
陈家父子带着一副「心灵已大圆满」的表情和心情,返回北边的清河村。
小羽也一身轻快地去了迎祥冷府。
冷府果然在治丧,不过并非今天才开始。
无双公子死了好几天,也停灵好几天。
过去几天来冷府的人也不少。
但今天特别多,因为「寒霜剑君」冷傲天,果然凝结一枚元丹,成为人仙:
「不仅是人仙,或许冷老爷子还能在仙武之道上更进一步。」
「凝结元丹不就到顶了,还怎麽更进一步?」
「你可知冷老爷子今年多少岁?还不到65!如此青年俊杰,几乎能和名扬西沙域的『西八仙』相提比论,那些都是人仙中的翘楚!
将来若是练成阴神,元丹反哺,成就元神未必没可能。」
「鬼扯!冷老爷子13岁出道,就是仙武天才,怎麽可能放弃仙武元丹,去转修元神?纵然要更进一步,也必然是走「武神」之路,肉身封神,是为武神!
若非如此,他怎会刚成为人仙,立即接受李家邀请,成为护国武神?不就是要凝聚香火愿力?」
「嘿,你我都来这儿吃冷无双公子的席了,还不明白傲天剑君为何投靠李家?人仙虽强,傲天剑君虽天资绝顶,可羽凤仙也不是善茬啊!」
白事宴席上,众宾客议论纷纷,很多人吃吃喝喝,便谈到了「羽凤仙」。
或者说,凡是没有高谈阔论,而是窃窃私语的人,多数都在谈羽凤仙和冷府的恩怨。
这不,本来热火朝天,讨论65岁「老·青年才俊」仙武前途的事儿。
一旦涉及到「羽凤仙」,所有人都神情诡异,眼角馀光四处乱飘,警见附近的「冷家人」后,声音更低。
「你们说羽凤仙究竟是图啥?她今次不止是得罪了冷府。当初朱一套得罪的人,如今她照单全收,全部得罪了一遍。」
「不止呢!她下手无情,不给众豪族留脸面,哪怕和朱一套没恩怨的迎祥世家勋贵,也会同仇敌气。不说仇恨,至少心中厌恶。
「羽凤仙图啥?她义薄云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呗!朱一套得罪的人多,可他自己又没捞到多少好处。
他得罪多少人,就有更多人感念他的好。
看看如今的迎祥府和天门镇,多少老百姓又开始吹捧羽凤仙,说她为人仗义,豪掷千金,只为朱家孤女...
嘿嘿,他们还不晓得,羽凤仙除了两千五百金,真正做了什麽。
不然街头巷尾丶茶寮酒肆里的『羽凤仙传奇』要更加传奇了。」
「都是些屁民,朱一套家人被发卖时,他们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寒霜剑君的剑,却是人仙之寒冰剑,能杀人的。」
「这倒也是。」
「爹爹,请用茶~~」小羽为「屁民无用论」者端上来一杯热茶。
对方虽不想喝茶,却还是随意点了点头,让她将茶盏放在身前桌子上。
她这会儿换衣服丶换发型,改变气质和『气象』,轻而易举化身「冷府小头」,端着茶盘,麻溜地穿行在酒席中。
遇到陌生的强者,递茶之时还轻轻喊一声,「爹爹,请用茶。」
哪怕谈论「羽凤仙」的迎祥府豪侠,用眼角馀光警见她,也没半点反应。
他们对她的戒备,甚至不如对其他「冷家人」
因为她这个冷府小丫头,长得十分木讷,看起来呆呆的,像木桩子一样没有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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