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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暗深吸一口气,取下那姑娘的一丝头发放至于前,手指翻飞,口齿间念念有词。霎时,两人轻闭双眼,一切归于宁静。
幻境里,天刚微微亮,玉霄镇全无萧条景象,屋舍俨然,阡陌交通,梅花在路边开得正盛,芳香惹人陶醉,这也是玉霄镇得名由来。大街小巷传来的叫唤声此起彼伏,包子刚出笼,白气便似那刚出生的小子急切地一股股往上冒,一只调皮小狗闯进鸡舍闹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走。
昨晚还是一具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如今却是彻底变了样,不再惨白的脸上露出生动表情。
“小怜,又来买药啊,还是之前的药方吗?”草药铺老板一脸慈祥地询问眼前这位小姑娘。
“是的,谢谢阿叔!”
萧辞和淩泽二人对视一眼,慢慢走到小怜身边。她身上穿着丫鬟服饰,衣服被洗得有些褪色,袖口也有些磨坏了,看起来很单薄,女孩的双手被冻得通红,脸上还剩些柴火灰没擦干净。但灰尘遮不住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明亮,明眸皓齿,不然一丝纤尘,头上扎着双丫髻,灵动可爱,巧笑嫣然,让人不忍心打碎她的欢愉。
两人跟着女孩穿过一条小巷,面前赫然屹立一座巍峨的府邸,雕梁画栋,檐上的彩画宛若翩然游龙蜿蜒游走,亭台楼阁安然处在宁静之中。世风日下,这有钱人家可真是挥霍无度。
女孩穿过偏厅,绕过柴房和入厕,走进一间偏僻至极还四处漏风的屋子。这间屋子可能都没有府邸猪圈那麽大,摆下一张床和一把椅子就显得很拥挤了,椅子上放着几本破烂不堪的书,显然被翻看很多回了,被风吹动的书角向上翻起,漏出泛黄的纸张。
床上躺着一个病怏怏的中年妇女,肺痨的病痛折磨得她脸颊瘦得有些凹陷,手指无力地摊在床边,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而她的骨骼脉络算得上是上乘,眼睛颤巍巍挣扎着张开,神色焦急地望着门口,气若游丝般虚无缥缈的美是不可多得的。
“娘,我抓到药啦!”小怜欢快地跑进屋内,走到夫人床边坐下,声音清脆得像一只百灵鸟,给死气沉沉的宅子增添了一丝生机。
妇人见小姑娘安然无恙顿时卸下气来,头僵直地放在枕头上,眼神却一直跟随着小怜,不舍得撇开半分,微弱的声音传出:“府里头不允许下人随意外出,以后别再去了。”
“我会小心的,您就只管把身体养好,其他什麽都不用担心。”她帮妇人掖好被子,就提着药包就向伙房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她转身回望那座破旧漏灰的小屋,低声道:“要是我能做官,我一定给您买座大宅子!”
辰时刚到,小怜把药端给妇人后拿起摆在椅子上的书册,立即整理好衣着去服侍公子起身。这座宅子是当地豪绅薛氏的府邸,薛府三代经商,靠着向边陲小国甚至一些域外大国买卖茶叶发了家,盈利的一部分上交朝廷,如今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成为朝廷的摇钱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声势也越发浩大。
薛老爷膝下育有两子一女,大儿子薛广妻妾成群,整日沉迷美色,满园春色是关都关不住,不知何时就会精尽人亡。而二儿子薛进倒是个上进的,每日按时去学堂读书,回到家中继续拨算盘记账,是个老实人。
最小的女儿薛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待在闺房里弹琴赋诗,是整个府邸里最不起眼的人。那妇人和小怜便是照顾薛进的侍女,虽然每天赚不到几个子儿,但日子过得还算稳当,没有什麽大风大浪,只有时不时来自大公子的调戏骚扰。
小怜有时气不过,就找二公子小声抱怨了几句:“大公子有閑心就来骚扰我和娘亲,那麽多妻妾都满足不了他吗?”
“小怜,背后不语人是非,何况他还是主子。大哥就那性子,等新鲜劲过了,他也就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辰时三刻,小怜提着二公子要用的书简跟着他走进学堂。小怜悄悄瞥了一眼坐在上方的老夫子,又用眼神描摹着学子们的座位,眼里透出淡淡希冀。她小声试探道:“公子,我能不能留在这服侍您?”
薛进无奈地敲了敲小怜的额头,道:“别找借口了,你不就是想留在学堂听夫子讲课吗?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想挨打就别再打这种念头。柔儿身为小姐都不能进学堂读书,何况你只是个丫鬟。”
小怜明知结果会是如此,却还是隐隐有些失落,她耷拉着脑袋把二公子的书简摊开在书案上,笔墨纸砚一一仔细摆好,默默退出了学堂。学堂里的朗朗读书声惹得小怜频频擡头张望,偷听无果,她一脚踢开旁边的小石子,走到石凳旁坐下,抽出那本泛黄的旧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