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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开始。
风听蝉听得出来他很紧张,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
安续昼扭脸来拍他肩膀。
风听蝉比手语:我想鼓励他一下让他不要紧张,他没看懂……
安续昼睁大眼,不太明白为什麽风听蝉突然给人家加油。
他听不到背后的奚落,自然无法理解风听蝉那一瞬的感同身受,但他还是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手上写: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风听蝉点头。
男孩大概是太紧张了,最后一段弹错了两个音。
他站起来鞠躬,安续昼看到有泪水掉在地板上。
风听蝉上台。
钢琴里幕布不远,昨天风听蝉已经来过一次提前侦查了一遍,所以安续昼拉着白榆弯腰走回了座位,他们和风听蝉几乎同时落座。
青年矜贵端坐在钢琴前,腰线纤细流畅。
顾舟云坐直了身子。
这个人他记得,昨天来踩过点,是一位盲哑人。
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时,顾舟云第一时间的反映是敬佩。
很厉害。
五感失其二,仍然在追求音乐的梦想。
即使没听过风听蝉弹琴,他也下意识觉得,他弹的应该很好。
顾舟云拍了拍旁边愈发显得不耐烦的林洛川,“别睡了老头,这个厉害了。”
林洛川听得火大,“你比我小很多吗?”
顾舟云没空争辩,让他好好听。
安续昼目不转睛地看着风听蝉,白榆坐得板正,虽然他看不到也听不到。
风听蝉坐在钢琴凳上,深吸一口气,擡手。
看不见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紧张,风听蝉摒去杂念,投入到他的演奏里。
第一个音符按下。
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
接二连三的音符紧随而至,倾泻而出。
安续昼看着台上风听蝉舒展的身影,内心无比骄傲。
看看,比前面的厉害……
安续昼猛地坐起了身子。
顾舟云骄傲挑眉问林洛川:“怎麽样,是不是……”
顾舟云断掉了轻佻的话音。
两人虽没有任何交集,此刻却同时猛然一顿,紧盯着台上。
风听蝉按下第二个琴键,接着第三个,细长的双手一个大跨度按下第四个。
磅礴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回蕩在音乐厅,刚毅与浪漫无限交织,自信与激情在几个音符间倾洩而出。
风听蝉沉浸在音乐里。
然而变故陡生。
铛。
按下一个音符。
刺啦。
尖刺扎进指尖。
霎时间,鲜血奔涌。
风听蝉猛地皱眉。
但手下的动作不变,继续弹奏。
台下也无人听出丝毫问题。
然而……
当啷当啷当当。
刺啦,刺啦,刺啦……
刀尖撕裂指尖。
伴随着音乐,风听蝉的十指全都血肉模糊。
是刀片。
风听蝉想。
有五个刀片。
风听蝉闭上了眼睛。
其实闭不闭都一样,可闭上,更有安全感。
风听蝉深吸一口气,下一个乐章开始。
他壮士断腕般,使劲按下了琴键。
音乐,音乐,音乐……
豪情满怀的英雄?
不不不,是摧枯弃石的壮士。
悲壮,血腥,死歌,绝唱。
白色琴键染上了鲜红,血一丝丝蔓延开来,滴滴答答地滴到地上。
风听蝉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十指被割了一下又一下,刀尖穿过细肉,刺伤了指甲。
我要赢,风听蝉咬着牙想,喉上泛起了血腥,我要赢,我要让所有人看着,一个又瞎又哑的废物也能赢。
院长妈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从来都不是只能屈居人下的废物!你们有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灵魂!”
我们从来不是上天的弃子,我们从来不该屈居人下!
手下的音符缠着血回蕩在音乐厅,仿佛带着风听蝉这麽多年来的嘶吼,仿佛又不只他一个人的。
字字泣血,音音含恨,念念是悲。
最后一个音符完美落下。
风听蝉将食指狠狠按上最后一个琴键,突出的沾满鲜血的刀尖狠狠划过他的指尖。
风听蝉放下双手,颤巍巍站起来,摇晃着鞠了一躬。
鲜血顺着手滴下,血珠连成一条线。
风听蝉几步酿呛走回后台,有人急匆匆拉住了他的手臂,是熟悉的手掌。
风听蝉再也撑不住般,倒在那人身上。
安续昼泪水糊了满脸,张着嘴哀嚎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他发觉不对时,立马让白榆坐在位子上千万别动,就急忙跑到后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