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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谢,小事一桩。”暗雪以为她在为自己替她送药过来而言谢,不以为意道。
“昨日我不该疑你。”主人诚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
“罢了,不过是人之常情。可你不应怀疑主人,他待你尽心尽力!”暗雪开口,身子还是站在门外,语气里隐约有怒意。
“把问题澄清,方能不疑。若心存芥蒂,时日一长,恐怕不疑也转变成疑。”见她仍然立身于门外、不肯靠近,主人垂下眼眸,心中难过不已:“你若有任务在身,便赶紧去赴命吧,我无大碍,休息片刻便好。”
暗雪双拳一抱,两脚踮地,转瞬无踪。
主人踱至墙边,拿下抚尘,心中平静少许。“还好有你们伴我左右”,她低喃,轻轻地用手指摩挲剑身,仿若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对着我和抚尘说:“从此只有你们与我相伴。”
我以为她已不那么孤独,没想到会读心的自己,也有弄错的时候。
抚尘出鞘,银光闪闪,剑起剑落,风声潇潇。我看到抚尘在阳光下大声叫嚣:等不及!等不及了!等不及要手刃齐风,以报家仇!
剑风越来越疾,剑身渐渐化为一条银色的光带,光带在空中肆意飞舞乱窜。连那条舞动的轨迹也在呐喊:等不及!
主人的汗水慢慢覆满了我全身,她从未如此拼命挥舞发泄过,那气势若波涛汹涌的江河,怒气滔天地向前奔流,欲罢不能。
“练出一身大汗,便可退烧。”不知何时,大院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
“我要暗雪来照顾你,可好?”抬脚走到停下舞剑的主人面前,卞攸开口,伸手递了她一方锦帕:“擦汗。”
“不必了,暗雪不久前才走。”
卞攸看着她,仿佛洞悉了一切:“她并非责备于你。”顿了一下,又道:“齐风之事,今年之内,我定会给你答复。你不要再为此劳心伤神了。”语气充满了不可置疑的笃定,还有一股几不可察的忧伤。
主人凝视着他:“我相信你。”说罢,将抚尘插入剑鞘。抚尘寒光四射:不可等!齐风已经出现!我不要再等!
奈何主人不闻。
卞攸微笑,温和地看向她,那双半眯的狭长凤目里,星光闪烁,夺目非常。
第4章 大白
满朝文武、民间百姓都渐渐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主战派慢慢安静下来,事实上,是不得不安静下来,大将军日郝不再一如既往地飞扬跋扈、趾高气扬。
朝廷上传言,无双乃拥王派的刺客,专为对付主战派而来。
民间传言不变,只是补充了一条,无双嗜杀高官豪绅,却从不劫富济贫。仍然是一个贪图滥杀的妖孽。
雁王对此,恍若未闻。依旧下令要杀。
辗转,一年又要过去。
回想那日,吾主生病之后,卞攸日日来看她。
十天之后,主人病愈。卞攸再来,她亦心下欢喜。
我知主人喜欢卞攸,从他决定不将无双交给雁王之日起。那是主人自八岁后的十余年间,第一次尝到被信任和保护的滋味。况且,卞攸的眼睛像极了无伤,澄澈狭长的凤目,睿智而有神。
“齐风之事,今年之内,我定会给你答复。你不要再为此劳心伤神了。”
卞攸当日之言响彻耳畔,我粗略估算,一年之约已快到期限。我仰头看着主人,她脸上的汗珠更多了,唇色隐约开始泛乌。血脉逆流之兆来得突然,她毫无防备,脚步若虚踩在水面,身子一个劲往下沉、沉、沉,没有止境,亦无指望。
抚尘不在身侧,连支撑的物件都没有。主人虚晃一下脚步,跌坐于地。
天上似乎聚了一团乌云,推搡着滚至头顶,雷声隆隆,狂风大作,风里暗藏杀机。
卞攸去了大半个时辰,差不多快回了。想到这里,主人不再挣扎,干脆躺在地上,慢慢控制呼吸。
大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踏踏踏”,似乎不止一人。
除了卞攸,只有陈生、暗玉和雁王知道这里。谁?
雁王发现她了,要杀她吗?
不对,她从未以无双身份示人,除了卞攸几人,无人知她真名。谁?
我和主人斜躺在地上,看不见外面的情形。“踏踏踏”,脚步声越来越近,主人的脉搏有些加速。
她不能动!
蓦地。
“有人!”谁的声音?
“一个病怏怏的女人,你确定没弄错吗?”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声响起,带着明显的傲慢和不耐:“先搜!”
一群人倏地冲进别院,“砰——”“啪——”,器皿掷地声不绝于耳。
我愤怒不已,恨不能杀了这群欺软怕硬的狗贼!突然悲从中来。这一刻,主人成了世上最弱的弱者,即便她的剑法早已出神入化、难逢敌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