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概是因我们之间有缘。”
“咦?你与红蘼?”
“不,贫僧的意思是,我跟你有缘。”
他面无表情,不再就此多说什麽,伸手相邀,请他客堂入座。
孟柳寒不疑有他,跟着他来到客堂。
桌子上已摆好热茶,他捧起杯子闻了闻,又呷了一口,砸了咂嘴,朗声笑道:“这茶好香,比陆中堂家的狮峰龙井还要有滋味!”
文念在他对面坐下,道:“乡间粗茶,不成礼数。孟公子觉得有滋味,大概是因为想家了。”
“我想家?”他笑道,“我连家都没有,还想什麽家哩!”
文念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丝冷冽,旋即恢複了原本的淡漠,淡然问道:“孟公子来此作何?”
孟柳寒放下茶盏,道:“只顾着吃茶,连正事都给忘了。”
他坐直了身子,手肘撑在桌上,颇有兴致地说:“皇上有个小公主,今年虚十六岁。正到了寻夫婿的年纪。以往有公主寻夫,都是在当年的三甲里选,所以今年也理应是我。”
他顿了顿,看向文念,等着他的回应。
文念于是应道:“公子高中状元,乃是人中龙凤,选你合情合理。”
“对吧,师父也是这样想的,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偏偏那个小公主……”孟柳寒眉头紧皱,“皇上的女儿也那麽不懂三纲五常,说什麽她不要父皇看中的人,非要自己选。哪有女儿家出嫁自己选夫婿的道理,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倒也没什麽。孟公子才貌双全,必然能独得公主芳心。”
“要是那样简单就好了,我今日也不必大老远跑这一趟。”
稍顿,脸上忽然挂起意味深长的笑。
“小公主说了,谁能帮她永葆青春,她就嫁给谁!我问了几个有名的方术士,说民间真有这样的方子,师父,你知道是什麽吗?”
文念摇头:“不知。”
“他们告诉我如果服下千年花妖的骨灰,就能青春永驻!”
文念心中一凛,擡头看向他,问:“你……想要什麽?”
“你还不明白吗?我此行来,就是为了取红蘼的骨灰,我记得她就是千年花妖。这麽巧的事,偏偏让我碰着了……上天到底还是眷顾我的,大抵就是为了今天,所以当初才让我遇上了她。否则真的有心去找,哪里能随随便便碰上一个什麽千年花妖呢?”
文念半晌无言,他难以相信他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
良久,他艰难地说:“她曾是你的娘子。”
孟柳寒听罢冷笑道:“娘子?哦,是的。只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别说她已经死了,就算不死,我一个男人,多几房妻妾,她一个女人家又敢多说什麽?”
“可你们到底夫妻一场,她当初那样爱你,你就忍心拿她的骨灰去讨别人的欢心?”
“她爱我?”孟柳寒的眼神忽然淩冽,“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当初与我在土地庙前山盟海誓之时,心里装的根本不是我!”
“……”
孟柳寒从他的沉默里察觉了什麽,冷冷问道:“难道,是你?”
“不……”
不等他做过多解释,他又笑道:“她心里的是谁我不知道,我现在也没兴趣知道。反正她已经死了……文念师父,不说那麽多了,山下还有人在等我,我拿了东西就要走。”
文念低垂眼睑,缓缓起身,面色惨白。
长叹一声,声音沙哑地说:“好,施主请与我来,我去为你取她的骨灰。”
孟柳寒听罢难掩喜悦,因他没曾想事情进行地这样顺利。
他其实一直担心这个秘密说出后,青山寺的小师父会把红蘼的骨灰据为己有,抢在他的前面去夺取公主的芳心。
小师父真蠢,这样大好的姻缘居然不要,看来修佛之人果然六根清净,叫人佩服。
他跟在他的身后,激动相邀:“多谢师父!等我大婚之日,我定会派人来请你进京!”
*
文念带着孟柳寒,绕过青山寺内大小十余座佛殿。
凛冬的寒风吹响残枝败叶,许久无人供奉的佛像织满了蛛网。蛛蝇虫鼠代替了虔诚的香客,营造出另一幅生生不息的景象。
最后,他们来到他的僧房。
这里曾是净莲住的地方,如今成了他的。
榻床上净莲的血迹犹在,经年累月,已变得褐黑。
墙上挂着地藏王菩萨的画像,泛黄的佛像上,点点血迹如随风而起的花瓣。
“孟公子请坐稍后。”
孟柳寒不虞有他,在窗边坐下,看着窗外杂草丛生,忽起兴趣地问:“我只打听到红蘼死在青山寺里了,还不知她是怎麽死的。她是被秦世炎杀了,还是被净莲师父杀了?那个小女子,我记得还有些本事呢!杀她也挺不容易的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