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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早知只要杀人就能得到这一切,何苦要吃那些苦呢?
直到哭哑了嗓子,他才停下来,起身狼狈离开。
走出门,站在月光下,看着从屋内流出的血河,一咬牙,一狠心,转身又回到屋内,点燃了墙上挂着的佛像。
只见佛像燃起了一角,便低头匆匆离开。
他现在浑身是血,所以他想找个地方清洗一下自己,改头换面再回到秦世炎身边。从此秦大人的身边只许有他一个人,谁也不许夺走属于他的荣耀。
*
远处的竹林里,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那里,如一尊千年雕像,任风吹雨淋却纹丝不动。
这是一个人,也是一个怀怨的鬼,冷漠地看着夺门而出的书生。
有小沙弥为了解手路过这里,看见了他,关切地问:“文怯师兄,你怎麽一个人站在这里?怪吓人的。”
不等他回话,便又说,“快回去吧!你这些日子总呆在屋子里不知道,这几天寺里来了一群兵,兇得很呢!无缘无故杀人,好几个师兄都归寂了!”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声。
文怯点点头,却只躲到了竹林隐蔽处,未曾有离开的意思。
等到小沙弥完全消失在眼前,他又重新走出,快步往那座寮屋走去。
火已燃去了大半张佛像,只剩一只眼,还垂目看着人间。
文怯连看也没看佛像一眼,迫切地在地上寻找劫烬剑,从一滩血中拾起,未看凰羽一眼,便远离了屋子。
他径直来到寺庙里最大的那棵菩提树下,捡起菩提落叶仔细擦干净剑身上的血,然后将剑收进了腰间的剑鞘里。
做完这一切,他双手合十放在鼻尖前,微微颔首对着寮屋的方向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最后默无声息地走回了自己的僧屋。
凤凰火
这一晚,红蘼睡不着。
文念怕她出事,所以与她住在同一屋。二人中间隔着屏风,她睡在屏风这一边的榻床上,那边文念点了烛火,不知在做什麽。
他盘腿而坐,身影映在屏风上,长久未动一下。
红蘼侧躺在床上,手枕着头,盯着他的影子,癡眸眷恋。她其实已经很困了,却不舍得闭上眼,也不知这样的夜晚,以后还会不会再有。
正沉迷肃杀遭劫的寺庙里,难得的这份清净,蓦地瞬间,心口传来一阵剧痛,她方才想起自己是被符贴抑制住的恶妖,登时心慌沮丧。
未知自己的前途,最有可能的是,自己再也不能呆在人间。
或许最终还是会跟着凰羽去他的玄音洞,也只有他那一处不会嫌弃一个受人唾弃的妖。
想到这里,她揪住衣领,不甘心地咬住唇。
那一侧,文念似是感受到了什麽,起身走到屏风旁。
红蘼看着他愈发变大的影子,当下忘了疼痛,心中暗喜。
他也有意吗?
漫漫长夜,就看谁最先忍不住,伸手推翻这面墙。
红蘼竟有些遗憾自己不是铃兰,若是铃兰,早便大胆的扯去屏风,哪里会像自己这样胡思乱想呢?
但,他只停留了须臾,便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一动不动。
红蘼顿感失落。失落与身体的疼痛两相折磨着她,她心中的忍耐渐化作成骄横的愤怒。
她无端生气,气呼呼地下床往屏风走去,不管不顾任何,就要準备将这碍事的东西扯去。
可,偏在这一瞬间,有风吹闪烛光。烛火晃晃蕩蕩几下,灭了。
屋内霎时一片漆黑。
红蘼站在黑暗里,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许久,烛光却仍未亮起。
屏风的那一侧,亦没有任何声音,她心起不好的想法,惊唤了一声:“小师父!”然后迫不及待地绕过屏风,想去寻他。
因看不清,她不敢太沖动,仔细地伸手触摸着屏风,想找到出口。
却才摸到屏风的边,就有人捉住了她的手。
“呀!小师父!”她吓了一大跳,失声唤道。一个不慎又被地上散落的经书绊了一跤,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
文念急忙扶住她的胳膊,无意,或者有意地环住了她的腰。
“我在,别怕。”他的声音,自头顶倾覆而下,如一朵云,将她笼罩。
她擡起头,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却还是执意盯着他。
文念轻声道:“你继续去睡,我去点上蜡烛。”
“别去!别走。”她死死抓住他的僧衣,不肯他离开。
她放肆地靠在他的肩上,因有黑夜做掩护,所以无所顾忌。
文念没有坚持,沉默地任由她抱着自己。
人世间在这一刻悄无声息,万物涅槃。
然而,一阵惊呼打破了这份安宁:“西客房走水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