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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将军之子。
所以他要搏这最后一次。
沉叹一声,回头对铃兰道:“我开门了,你若是愿意跟我走,便躲起来等我,若是不愿意……”他顿了顿,“若是不愿意,你就自己离开。”
铃兰依旧不语,眨眼懵懂看着他。
他没等来她的回应,想想算了,就这样吧。
“我走了。”又道一声,便準备开门。
但在他即将拉开门的一瞬间,铃兰忽然飞扑过来,挡在他的面前,紧紧抱住他。
然后,一支通红的箭直指他的心口。
可箭只刺破了他的衣服,没有伤他分毫。
这是一支毒箭。
是铃兰帮他死死挡住了,用以自己的身体。
他眼睁睁看着摊倒在自己怀里的少女,霎时头晕目眩。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箭準确无误地刺穿了铃兰的心髒,伤口处渗出了几朵花瓣,染着血落在地上。
顾承松颤巍巍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伤口。
“嘶——别碰我!”她嗔道,然后擡起头,对他浅浅一笑,“你们人的箭,真让人疼。”
比老和尚的硫磺粉还要叫人难受,记得老和尚手里还有个什麽劫烬剑,难道会比这支箭更让人痛苦吗?
真想拿劫烬剑试一试,看看是不是有老和尚说的那麽厉害。
顾承松怀抱着她,凄声斥道:“你为什麽要帮我挡这一箭?我不是让你躲起来的吗?”他急了,所以声音带狠,话音落下,又后悔兇她,心疼道,“你自己能跑,又何必管我?”
“我不知道。”铃兰苦笑了一声,“就是想救你。”
顾承松心念一动,期期问道:“你爱我,所以救我?”
铃兰有些累了,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不爱,顾公子,我从没爱过你。我只是见姐姐以命相救那个书生,我不想输给她,我要她知道我也是会救人的。”
顾承松不懂她的话,他从来都不明白她在说什麽。
他只听懂了,她不爱自己。
但他不信,他执意相信她是因为爱所以才救了自己的。
定是这样,否则……
这世上还有谁会爱自己?
“顾公子,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你问,你想问什麽都行。”
“我跟姐姐,谁更美?”
“你,自然是你。”
“我跟姐姐,谁更招惹疼爱?”
“当然是你。”
“我跟姐姐,谁……”
她未曾继续问下去,她已经没什麽好问的了。
不论顾承松怎样回答,她都清楚的知道,自然是姐姐更好,因为她比自己更像一个人。
谁更像人,谁就更好。人做什麽都是好的,人比妖好,人比一切都好。
铃兰不明白其间道理,但是大家都这麽说,她也就信了。
只是,她打心底还是喜欢做一枝铃兰花。
她不像红蘼,那样想做一个人。也没她那麽善良,对谁都有爱。
她这一生谁都不爱,她只爱自己。
她从未爱过顾承松,也从未爱过文念小师父,更未曾爱过文怯。
她撩拨顾承松,只因那日无聊,又恰巧遇见了他,所以他成了她寻乐的玩物。
她纠缠文念小师父,只因他是她未曾抓住的猎物,猎物跑了,她自然要想办法追回来。
她挑逗文怯,只不过是觉得他是自己追逐文念小师父的绊脚石,她想把他赶走。
她是一只未长出人心的妖,七窍只开了两窍,所以只知吃喝玩乐。
而人间的情事,那麽多海誓山盟,那麽多海枯石烂,那麽多殉情而死,那麽多相拥而亡的故事,她实在想不明白。
为什麽要悲伤的活着呢?为什麽不能开开心心的呢?
像自己这样,想做什麽做什麽,想吃什麽吃什麽,多好,可为什麽姐姐却总说自己不懂事呢?
如果选择做人,就必须承受这种痛苦,那就算了吧。
可惜她已选择成为一个人,已经没有退路了,只好硬着头皮让自己接受做人的苦。
还好还好,自己快死了,不必再继续痛苦下去。
妖没有来生,死了就是死了。
但她无所谓了。
红尘无趣,她玩够了,她再也不会来了。
临闭眼前,她却又想起了一句戏词,硬撑着说了出来:“顾公子,若有来世,我再爱你。我们、我们……”
那段戏词好长,她想不起来了,可她已经无力去想了。
那就编点自己的话?
“我们来世相、相约?”
也不知道自己编的对不对,但已经无力再说什麽了。
囚命锁
顾承松抱着她的尸体,没来及唤一声,便发不出声音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