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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山茶花终于等到那位小公子的时候,她却没能开口。
因为小公子驻足在她身边,是为了将她摘下,送给娇羞地挽着他的手的女孩子。他将花插在女孩发间,并给了女孩一个轻柔的吻。
山茶花没有看见这一幕,因为她在被摘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
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红蘼却忽然想起了。
她恍惚听见那朵山茶花对着自己练习表白的声音,那麽天真,那麽激动。
就像如今的自己一样。
净莲怀抱着孟柳寒,红蘼跟在身边。他们不能停留在那座满地血肉的屋子里,必须寻一处安静之所。但不知为何,城中到处都是手执武器的兵,穿着官服,却干着烧杀抢夺的事情。
路过红蘼见她貌美,几个眼馋的兵欲要伸手拦她。她此刻满心记挂孟柳寒,本就没好脾气,他们贸然惹了她,彻底激怒了她。
她一瞬间想显出妖像,吓他们个三魂七魄散,却被净莲一个眼神止住了。
“不要胡闹。”净莲沉声说。
红蘼觉得委屈,嘟囔道:“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我露个妖像吓吓他们也不行吗?”
“不行。”净莲果断拒绝,神色淡漠,“不要管他们,跟紧我。如果再不找一处地方替孟柳寒医治,他必死无疑。”
“……”嚣张的兵仍对她不依不饶,但为了孟柳寒,她只能忍着。
她不懂,自己明明安分守己,不越雷池半步,偶尔淘气也只是天性使然,从未伤害过谁,为什麽净莲要对她这样严格。
再看这些人,做着天理难容的恶事,却能获得无限宽恕。
仅仅因为自己是妖而他们是人吗?不是说好了衆生平等的吗?
终在荒郊野外找到一座废弃的古剎,古剎里落满了枯叶,蜘蛛网牵丝拉扯,佛像破损斑驳。
净莲将孟柳寒放在佛像前的草蒲团上,又在落满了灰的柜子里找到一把褪了色的檀香,撚草生火,焚香敬佛。
做完这一切,他淡淡地说:“你跟我来拜佛。”
红蘼曲腿跪在地上,握着孟柳寒的手,听他所言咬了咬唇,低声说:“我不拜,我是妖。你也知道,佛门容不下我,又何必让我做这种事情自讨没趣?”似是赌气一般。
净莲没有强求,将香插进香炉里,才转身来查看孟柳寒的情况。
孟柳寒眉心的伤已经结痂,混着碾碎的佛珠,如同一颗观音痣。净莲伸手触摸了一下他的脖颈,又探了探他的鼻息。他面色凝重,半晌没有行动,只撚着佛珠,嘴里念念叨叨说着什麽。
红蘼规规矩矩坐在一旁不敢打扰,但等了一会儿终没了耐心,怯生生问道:“师父,我相公他,能治好吗?”
“能。”净莲不带犹豫地说。
“啊!那真是太好了!”红蘼松了口气,起身作揖,“多谢大师父,等您救好了我家相公,下个月十五,我一定带着他去你们庙里捐香火钱!”
净莲对此无动于衷,沉默许久,才说:“但唯有一种办法可以救他,不知女施主是否愿意。”他的声音沙哑沉闷,如古剎里那口能罩天地的大钟。
红蘼不以为然道:“我怎会不愿意呢?是什麽办法,大师父请说!有什麽我能做的,我一定尽心尽力地去做!”
净莲点了点头,问:“老衲先问你,你是要他活还是要他死?”
红蘼笑道:“何须问这种话,我自然是要他活了!若是死了,哪还叫救呢?”
净莲又问:“你是要他做个人,还是叫他做个妖?”
“自然是做人了,哪里有谁愿意做妖精呢!我作为妖这些年,太知道其间心酸了。我尚且时常自怨自艾,他一个做了十多年的人,突然成了妖,怎能接受呢?”
净莲又点了点头,轻声说:“好,既然如此,那女施主要受点苦了。”
“我受什麽苦都行,只要我的夫君醒来!”红蘼端坐,像学堂里的孩子,乖巧等着老师的训诫。
净莲擡目看了他一眼,沉吟半晌,淡淡道:“我将做法,把他体内的妖气逼出,这妖气不得放出,必须由你承担。如此,你将变成十恶不赦的女妖。最后,老衲会用符纸将你镇住,带回青山寺交予十方世界佛菩萨处置。或许会被投进地狱烈火,也或许会被销魂蚀骨。”
红蘼的心沉了一下,她以为自己要受的苦,不过是短暂的分别,浅浅的疼痛,心酸的委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她想过所有,偏偏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揪着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那……那孟公子呢?”
“他会恢複从前,继续做他的书生,也能赶上今年的秋考,一举夺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