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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文念,红蘼陡然一怔。
怎会想起他?成亲的夜里,怎可想着别的男人?她怎可是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她晃了晃脑袋,逼着自己眼里只有面前的男人。
孟柳寒带着红蘼,停在一座矮小的庙前。
红蘼见罢这小小的庙,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是土地小老头的地盘啊,她小时候经常跟铃兰来这里躲猫猫玩。
“夫君,你带我来这里怎的?”
孟柳寒在土地公土地婆面前跪下,双手合十,状作虔诚:“红蘼,我生来贫苦,不能给你十里红妆,金银珠宝。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让土地爷为我作证。”
红蘼掩住嘴,忍着不笑。
那土地小老头,能作什麽证?他若是有一刻是没醉着酒的,那可就算是稀罕事了。
不过她自然不会把此事说破,孟柳寒的这份心意,着实感动了她。
他仰头看着她:“红蘼,来,你跪在我身边。”
其实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的,跪小老头?凭什麽?
不过既然是孟公子开的口,她便也忍下了。
她在他身边跪下。
孟柳寒说:“咱们起誓。”
“好,怎麽起誓?”
“我说一句,你跟着念一句。”
“好,你说。”
“神明在上,以月为凭。”
“神明在上,以月为凭……”好生奇怪,为什麽以月为凭。
“今孟柳寒与红蘼结为夫妻。”
“今孟柳寒与红蘼结为夫妻。”真真是一本正经的,可这两个名字连在一块儿,好是惹人发笑。
红蘼,孟柳寒……读着真绕口。
红蘼,文念……还是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读来畅顺。
呸呸呸!
“鸾凤和鸣,比翼连枝。”
“鸾凤和鸣,比翼连枝。”
“矢志不渝!”
“矢志不渝!”
孟柳寒念完,放下手,长舒一口气。
“好了吗?”红蘼问。凡人的礼数太过繁杂,她没怎麽学会。
“我再说几句,这几句你不必跟着我说。”
“好,我等你说。”
孟柳寒举起右手,对着土地小老头说:“我孟柳寒,对天起誓,若对红蘼姑娘心有不忠,见异思迁,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誓言,唬得红蘼一声冷汗!
人间的情这样深,要用死来证明忠心。
可红蘼不明白,若是果真变了心,那麽他只需一死就够恕罪了吗?
孟柳寒起完誓,忙不叠回头问道:“娘子,我这一片诚心,你看见了吗?”
红蘼笑道:“看见了看见了,都把死说出来了,我怎麽会看不见呢?”
“那好!”他从怀里掏出那只白瓷小盒,打开,小心翼翼取出桂圆模样的冷心丸,“娘子,来把此物吞了。”
红蘼不虞有他,接过冷心丸,仔细盯着看。
“相公,这是何物?”
“这是、这是保胎丸,吃了它,我们就能生个胖娃娃!”他从来都是木鱼脑袋转不动,可此一时竟伶俐得很,谎话说得一套一套,恐怕连他自己都惊讶了。
红蘼听罢,娇羞忸怩,将这丸子看了又看,然后张开小嘴。
“等一下!”孟柳寒于最后关头,忽然喊住她,也未做解释,便将冷心丸夺了回来,重新放回白瓷小盒里,揣入怀中。
老道说了,给他三天,今天才是第一天,他还有两天的时间。
还有两天时间……也许,可寻得不伤她的方法。
少女天真地看着他,书生无故心念一动。
好生奇妙的感觉,由着心底泛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情。
他好像有些舍不得看她去死了。
在这静谧的夜里,淡雅的花香阵阵扑鼻,他伸手去捉那花香,无奈扑了个空。
也许因为逃过了死,他忘却了病危前的痛苦,一直沉冷的心忽地蕩漾起来,从乏味的子曰诗云,飘到了豔丽的诗经楚辞里。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一美人,清扬婉如……
“相公,怎麽了?”红蘼啓齿,轻念的一声相公,扰得山伯思绪更加乱飞。
“娘……娘子。”怎的又结巴起来了。
“才刚那是何物?为何给了我,偏又夺回去了?”
他摇了摇头:“没什麽。”然后起身,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我们回家去吧。”
红蘼亦心满意足地一笑,任由他牵着,走在空旷无人的街上,回味着刚刚他的声声起誓。
“相公,你还记得我帮你熬药那天,你应过我何事?”
“何事?”他当然不记得。
“你说要陪我去青山寺的!你记得吗?”
信口胡言,怎会记得,不过难耐她的撒娇,便言不由心地应她:“记得,记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