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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念心内一急,狠道:“那日,你曾应我,只要你活着,便无人能伤她。如今她出了事儿,你还敢来找我!你自觉有何面目来找我?”
凰羽未曾料到文念会质问他,一时哑口无言。他亦不明,为何红蘼出了事儿,他竟想着来求他。
良久,绝望地长叹。
“我能护她的人,却不能护她的心。”
“那管我何事?”文念冷语,凛冽地看着他,心起莫名的妒气,于是故意要让他难堪。
“关你何事?要不是你,红蘼她怎麽会变成如今这样!”凰羽咬牙,恨不能将眼前人撕个粉碎,连带着这座寺庙,也全部烧毁!
如今的哪样?凰羽愈是说不清楚明白,文念便愈是想问个清楚明白。
可,他到底期望着怎样的回答呢?红蘼到底变成了怎样又与他何干呢?她的心,不是在孟柳寒那里吗?
孟柳寒……他才是罪魁祸首吧!
“凰羽,你找错人了。”文念淡淡地说,“我想,你应去找那个书生。”
二人皆沉默。
冷月凄凉,万籁俱寂。
两个分外眼红的男人,到头来都输给了那个将死的书生,真是可笑。
凰羽放下剑,无声从文念身边走过。
没人能想明白,为什麽十方世界的佛菩萨,连同那把劫烬剑,没有一个制止他。
“凤凰木,你长大了。”净莲忽然道,苍老的声音回蕩在观音殿里。
凰羽心一悸动,驻了足,回头看了一眼。
但也只有一眼罢了。
*
净莲的伤并不重,凰羽似乎只想吓唬吓唬文念,所以薄薄的伤口甚至连血都未流出。
文念坚持要为净莲包扎,净莲拗不过他,由着他。
他知道自己太苍老了,人人见他,都觉得他明天就将死了。
“文念,今夜你睡在我房里。”
文念不语,眼看着窗外,甚至也许都未曾听见这句话。
他的心在红蘼身上,他想与凰羽一同去找她。然他又记挂着师父,和不肯与他同行的文怯,还有那个逃跑了的小丫头铃兰。
忽然觉得如此疲惫。
“凰羽原先是长在青山寺里的凤凰木,一百年前,他的法力还没这麽高。”净莲忽然说。
文念一愣,向他看去。
烛火摇曳里,净莲闭着眼,盘坐在榻上,如老树一般干枯的手握着一本经书,垂放在腿上。
“那时候我也是小沙弥,第一次看见他由一棵树变作一个人时,亦与你一样,认为万物有灵,衆生平等。我瞒着师父,为他寻找食物,他是妖,需吃牲畜,三日未食,他渐渐凋零。我心生怜悯,为他破了杀戒。”
净莲长叹一声,缓缓张目,盯着地上的文念的影。
“后来,他将要炼成气候,在一个昏暗的夜里,他吃了我的师父,我的师兄师弟,只单单放过了我……文念,你以为妖亦分善恶,那是你未曾见过满寺的血和残肢,未曾听过绝望惊骇的嚎哭。”
文念静听着,静等着,可没等到净莲继续的话。
他坐着睡着了,因为苍老,所以连呼吸都变得单薄了。文念为他披上被褥,吹灭蜡烛,悄然离开。
他全没把师父的话放在心上,一心仍旧想着红蘼。
土地庙
自他喊了她娘子,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没有传说中的十里红妆,没有像顾公子为铃兰準备的大红箱子,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凤冠霞帔。
有的仅仅是他的一声,娘子。
天底下若都是红蘼这样的姑娘,倒是少了好多乐趣了。
“这屋子太破了,你搬到我那里去吧!”她爱怜地看着他,想把一切好的都给他。
“你……我……”孟柳寒很是有难言之隐,她不明所以。
“不搬去也行,明儿我把这屋子装修一下,毕竟以后你我两个人住了,许以后还将有孩子……”说及以后的事,红蘼红了脸。
“我去买酒!”孟柳寒忽地站起身,木愣愣的往外走。
“去哪里买酒,大晚上的……”
孟柳寒一愣,尴尬一笑。
红蘼哪里会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她还以为新婚之夜的男人都是此种羞涩。
“红蘼,你不喝酒吗?”
“今夜不喝,今夜我要好好与夫君共话,我怕喝多了就错过良辰美景了!”
孟柳寒跟着笑,敷衍地说上几句良辰美景的好话。然他心里一直琢磨着该怎样骗她吞下冷心丸。
蓦地,他牵起她的手,往漆黑无边的夜里沖去。
“带我去哪儿?”她惶惶然,也欣欣然。
他不回答她,只紧紧攥着她的手。凡人的手好暖,他的也是,那个小师父的也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