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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蘼叫住她:“铃兰,稳重些,别丢了我们花妖的脸。”
“此时无人,何惧被人看见?”她不仅不停下,反倒回头做了个鬼脸,妖像忽现,狰狞不堪。
红蘼无奈,摇了摇头:“你难道不知今日我为何肯带你出来?”
“大抵因你也闷得慌吧,再不出来走走,我就要枯死了!”
“我已闷了一千年,再多一千年也无妨。”
“是吗?”铃兰不虞有他,只顾拾路边散落的玩具,该是谁家的孩子玩忘了,只顾回去吃饭,丢在此处从此寻不见,“这拨浪鼓好生可爱,我上次去小公子家玩曾见过,可那讨人嫌的孩子防着我,偏不让我玩!”铃兰对红蘼摇了摇手里的拨浪鼓,忽地笑道:“姐姐,你说莫非孩子真能看见点什麽?”
“别乱想,多少防着点他们就是了。”红蘼有心事,但凡心中起了挂念,便再难有原先的无忧了。
她挂念被纨绔子弟看上的铃兰,更挂念病恹恹的孟柳寒。
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孟柳寒病重,她已真气输入,勉强续上他的命,可毕竟阳寿将尽,光靠这一口真气,又能维持多久呢?
思来想去,还得以人救人。
红蘼是只好妖,自炼成人身后便甚少食人,她不同于凰羽或是铃兰,不管修炼多久都除不去一颗残冷的心。
她的心更接近于人。
至少她自己是这麽认为的。
铃兰捡着地上的积木,一块又一块,渐渐把红蘼甩开老远。从街心延续到路边的杨桃树下,直到一双被泥染髒的僧鞋落入她的眼里。
“你踩着我的积木了。”铃兰蹲下身,等着这双鞋挪开,可等了一会儿,鞋依旧一动不动。
她有些恼。
她容易恼。
“我说你,让开啊!”她粗鲁地踢开那双穿着髒鞋的脚,弯腰去拾她的积木。
未及起身,便听得一声长叹。
悠长的叹息,惹她无心玩耍,擡头去见这叹息的主人,一瞧,好生眼熟的装扮。
是个小沙弥。
昨日她刚刚见过和尚,所以一眼便认出了。甚觉有缘有趣,便自顾在他身边坐下。
小沙弥倦怠得很,头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缩着脖子,好似睡着了。
睡着了竟还会叹气,凡人真是奇怪。
他的怀里抱着一把剑,端的是一把好剑,漆黑的夜里,微微透着蓝光。铃兰喜欢,便悄然伸出手,欲要将这剑偷来。
不不不,说什麽偷,怪难听的。天下只她看中的东西,便就是她的了。活物也好,死物也好……人也好。
指尖刚触及剑柄,蓦地如针扎一般痛,她慌然收回手,却不甘心,换只手再去取,又是一阵痛。
十指连心,疼得她泪水直流。
“我就不信了!”铃兰揉了揉手指,此番她也不怕被小沙弥发现,粗鲁要将剑从他怀里抢夺来。
谁知,好似惹恼了那死物,一阵蓝光打出,将她重重推倒在地上。
怀里的玩具散了一地,铃兰怔了片刻,委屈地哭了起来。
“姐姐,姐姐!”
那小沙弥也醒了,愣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哭得好生伤心,便以为是梦太沉,趁着梦里的自由,自己做了什麽不得见人的事。
也……并非没有过那样的梦。
“别喊,姑娘,别喊!”小沙弥急忙走到她的面前,却不知该怎样安慰惊慌失措的女子,无奈竟然跪下,“我给你赔礼,我给你道歉,是我错,是我该千刀万剐!”说着砰砰砰,朝着铃兰磕几个头。
虽举止不当,却是极有效果。铃兰果然冷静了下来,甚至轻笑了几声。
“赔礼也行,你把怀中的剑给我。”她向他伸出手。
“剑?”他好像已然忘记了他有此物,往怀里看了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剑不能给你!”他把剑抱得更紧了。
“为什麽!”她一嘟嘴,又喊道,“姐姐,姐姐快过来!”好奇怪,红蘼去了哪里?
“别……别喊了。”小沙弥有些慌,摇着手说,“这剑……这剑给你也成,只不过……”
“只不过什麽?”她催他说。
“只不过我要先用它去杀一个人。”
“杀人?呵。”铃兰笑,花枝乱颤,“你是什麽和尚?花和尚?恶和尚?不曾皈依的半路和尚?”
“小僧是青山寺里长大的和尚,法号文怯。”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哦,文怯师父。”铃兰忽地起身,用手指着他狠道:“你好大的胆子!”
文怯不明,惶惶看着她。
“假做青山寺的和尚,想必是为了多讨些吃食!”
“哎!我真的是青山寺的出家人……”文怯辩驳,却到底笨嘴笨舌,想了半天,也未曾寻得一个有力的证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