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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长得让人挪不开眼,我有什么办法?”
“我警告你,把你的油腔滑调收起来。”
顾修远佯装没听到,单手去解藤箱上的锁:“这里面都有些什么书?”
这个书箱是藤编的,外观精巧而实用不足,她抱着也不怎么重,目测最多也就放十来本书吧。
她顺着看过去,最上面不过是《列女传》《女孝经》之类,她早看过了的。
接下来几本《女红图谱》《内务讲要》《中馈录》,她也用不着看,左右用不上。
顾修远一本一本翻看得倒是认真,薛竹隐忍不住说:“你要是喜欢,都送给你看,你去管家好了。”
他抬起头来,仿佛有些意外,腾出一只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夫人莫要调侃我。”
薛竹隐本来在有些得逞地笑,经他手指一点,有些愣住了。
他今日以手点她额已经两次,第一次是为给她指脸上的灰,刚刚却是被她调侃之后的反击,有亲昵的意思在里面。
他那么自然,真不愧是个风月老手,怪不得她薛府的婢女们第一次见他就笑得如沐春风。
薛竹隐马上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才不会和顾修远这个浪荡子调笑。
顾修远眼睁睁看着薛竹隐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听使唤越界的手,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外拿书。
这本封面是简简单单的靛蓝油纸,一字未题,瞬间勾起了薛竹隐的兴趣。
老师以前常说真人不露相,在寺庙里武功高强的往往是默默无闻的扫地僧,这样封面简陋平平无奇的书内蕴一定比那些花里胡哨的书要高深得多。
薛竹隐从顾修远手里拿过,迫不及待地翻开。
翻过扉页,一排成双成对各式各样动作的小人图映入眼帘,薛竹隐顿住,这本书的内蕴还真是……高深。
这种书她自个私下看就算了,夫妻人伦嘛,出嫁的人总要学一学。
但眼前还有个顾修远,这书拿在手上就显得有些烫手。
为今之计,只有迅速地把书合上,再装作无事发生。不然要是和顾修远讨论起来,她怕他会提出什么要求。
薛竹隐若无其事地合上书,偷偷抬眼看顾修远的反应,发现他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
顾修远轻轻摇头,啧道:“刚刚夫人脸上的表情,比这图册还精彩。”
薛竹隐反嗤回去:“想是这种图册看多了,指挥使都懒得看,所以才看我吧?”
“你也知道我常年混迹酒楼,像这种东西我见得多了,有什么稀奇。”顾修远慢条斯理,低头抚着书箱边缘,余光却暗暗观察薛竹隐的反应。
第15章 回门(3)
薛竹隐没能如他愿展现一点点接近于吃醋的情绪,她难得地扬了扬眉,很意气风发地说:
“哼,你也知道我饱读诗书,才思敏捷,八岁读百家,十岁能作诗。这种书我看得虽不多,但我一看就会,一点就通。”
薛竹隐在读书上还没输给过谁,就算是这种杂书闲书,她也硬是要把顾修远比下去。
“……”顾修远摸书箱的手一顿,他竟无以言对。
好一会才他淡淡说了句:“夫人真不愧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在这种事情上态度倒是比其他女子要坦然得多。”
“不过是夫妻人伦,有什么可害羞的?”薛竹隐正色道,“我不是不会,不过是不感兴趣罢了,世间有趣甚于此者颇多。”
“比如说?”
“比如……”薛竹隐含蓄地笑了笑,“我与顾指挥使非同道中人,想必我说了你也不会感兴趣。”
她余光瞥到博古架上放着的一枚玉钩带,雨过天青的玉色,上头刻了精细的水纹。
那是前年一位同僚送的生辰礼,她向来不喜欢这种繁复的小玩意儿,一直把它丢在架上吃灰。
她拿起那枚玉钩带,用袖子轻轻拂了拂上面的灰,顺手递给顾修远:“送你的,多谢前几日替我请大夫。”
她向来不喜欢欠人情,反正这玉钩带也用不着,不如顺水推舟送给顾修远,省得欠他的。
顾修远似乎很喜欢的样子,立马就别在了腰带上:“夫人品味真好,这玉钩带很是衬我。”
薛竹隐皱眉,这玉钩带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玉料,不然她也不会搁在架上两年,顾修远也是出身世家,这也看不出来,真是大粗人一个。
她毫不客气地说道:“我看是你品味不好,这玉颜色莹碧清浅,要穿浅色衣裳相衬才好,你素来穿深色衣裳,不甚相配,还是收起来吧。”
顾修远低头碰了碰钩带,面上笑意更深:“夫人竟然连我喜欢穿深色的衣裳都知道,看来对我很是上心啊!”
“……”
薛竹隐转身就走,她又不是瞎子,此人脸皮之厚,堪比汉高祖刘邦!
试图掩盖薛父懒得招待她与顾修远的事实,日头还未落下,她就拉着顾修远出了府:“家父喜欢清静,我们就不打扰他了。”
顾修远无所谓地耸耸肩,听话地跟在她后边。
看着顾修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薛竹隐暗暗松了口气,
马车行至顾府,顾修远突然说道:“晚饭我不在家吃了,有要事在身,你可别又跑到高台上去吹风。”
薛竹隐冷笑:“你白日里企恶君羊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起都起不来,到了晚上又有要事在身?别是什么人把你缠住了吧?”
“夫人要是吃醋,我就不去了,待在家好好陪陪夫人。”他双手环胸,兴味盎然的样子。
“老周,把他的马牵过来!”薛竹隐别过头,拂开帘子高喊道,“你赶紧走,我也有事要出门。”
顾修远控着缰绳,溜到薛竹隐的马车旁,借着车窗笑嘻嘻和她说话:“可惜与夫人方向不同,不然还能与夫人共乘。”
薛竹隐懒得理他,径直把帘子放下。
她要去的是和乐楼,近来匆忙又染病,没顾得上探看苏泠烟,还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怎样。
从凌仪街向东走,穿过热闹繁华的平康坊,再转到定安桥,就是和乐楼所在。
马车行至平康坊,人潮汹涌,车流不息,薛竹隐直接被堵在了街上。
“老周,平日里过这平康坊也就是慢些,今日怎么被直接堵住了,你去前面看看可是有什么异样?”
“回大人,前面好像出事了,几个奴仆在殴打一个乞婆,大家都在围着看,所以路被堵住了。”
奴仆?这平康坊多是富贵之家所居,她倒要看看哪家如此嚣张,在大街上生事。
薛竹隐撩开帘子下了马车,往人群走去。众人围成一圈,人群的中间,一个浑身脏污的妇人蜷在几个大汉的棍棒和鞭子之下,竭力护着怀里的孩子。
她身上已经遍布血痕,皮开肉绽,怀中的孩子受到惊吓哇哇大哭,这妇人口中还在大喊些什么。
薛竹隐再也看不下去,她拨开人群冲进中心,掏出自己的鱼袋厉声呵斥那几个男子,老周连忙挡在她身前防止她被男子伤到。
“我乃侍御史,你们是谁家的奴仆?按大齐律法,有罪者应押送官衙由京都府尹审问,你们竟在大街上动用私刑!”
那几个奴仆一见鱼袋,立即停了下来,但却没有认错的意思。
为首的男子神情倨傲,满不在乎地说道:“户部曹郎秦江秦大人知道吧?我的主家。这位大人与我家大人皆是同僚,何必多管我秦家家事?”
薛竹隐在心中冷笑,开口道:“要么你们自己去官衙领罪,要么明日让秦江看到我弹劾的折子。”
“站在这的可是薛侍御,你们竟还敢放肆!”老周怒目圆睁,啐了他们一口。
薛侍御弹劾人的名号京都人尽皆知,几个男子面面相觑,悻悻走了,但也没有去官衙,而是转身回了府。
秦江最近风头是很盛,但他的家奴竟然嚣张至此,看来秦江平日里也没少为非作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