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紫菀儿若有所思,片刻后又直摇脑袋:太快了,其实我也没看清楚,夏猫猫想要杀死太子殿下,然后被黑色的东西包起来,后来夏猫猫,突然出现到我面前,我只记得他好像推了我一把,我突然什么也看不见,再然后黑色的东西就不见了。
那时,紫菀儿就在顾煊承身后寝宫的屋顶上,今日她潜去西亭山,原本是想看打探皇后的动响,没想到遇到这一出。
蔚凌苦笑,目光追随着炉中暗淡的火光:难怪,在地狱门范围之中你还能毫发无伤。
紫菀儿歪歪头:是夏猫猫救了我吗?
他是梼杌,本身便与诅咒并存,应该是他发现你,所以在地狱门吞没的一瞬间选择救你。
寒风吹得窗户哐当在响,屋子里微寒渗漫。
紫菀儿的眉头皱成了小麻花:夏猫猫会不会为了救我死了?
蔚凌摇头:地狱门杀不了他。
可、可是如果夏猫猫没事,为什么不来救我们?
紫菀儿担忧的提问,蔚凌无法回答。
岳尔珍死了,夏洲失去了契约,覆盖在煜都上方的封妖阵会持续消耗他的妖力,对他来说,拖得越久越是难熬。今日以顾煊承的意思,天明之时,便是斩断人间与妖域之时,无论孤魂亡灵还是妖魔鬼怪,都会变成搁浅在烈阳下的鱼,倘若在那之前无法重振契约,或是灭亡,或是归返,无论哪一个,都会让他与夏洲从此分离。
这是他一直所想的结果吗?
曾经是。
甚至从妖域返回人间时,这都是他一直在尝试的可能性。
哥哥,你说到了明天,一切真的会好起来吗?紫菀儿可怜巴巴。
蔚凌回过神,再摸摸她的头:会吧,我想想办法。
说完这句,他站起身,紫菀儿既然没事,他也稍微放心,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倘若真如顾煊承所说,那么今夜,便是他了结恩怨的最后期限。
哥哥。
见蔚凌要走,紫菀儿坐直了身子,急急忙忙地说:你一定要找到夏猫猫他一定不会丢下我们的
蔚凌笑了笑,转头看着紫菀儿含泪的脸,轻声道:嗯,我知道。
*
城里的封妖阵不太稳定,士兵七零八碎,气氛很奇怪。一些尸骸趴在角落啃食活人的尸体,偶尔能听到求救声,但风雪太大,根本找不到方向。
沈非欢抱着白璃,把挡在前面的尸骸砍碎几只,他轻功好,翻越城墙难不到他,只是他也没想到城里竟然落魄成这幅模样,看着满地惨状,沈非欢心里很不是滋味。
白璃倒是很安静,不说话也不哭,像是睡着了,直到沈非欢落在一家酒楼的屋顶,踹开窗户翻进去,听见里面传来住客的呼噜声,白璃才小心翼翼抬起头:这里安全吗?
不安全。沈非欢摸出小刀。
沈哥哥,你要干什么。
杀人。
可是
沈非欢一向不爱解释,可旁边的白璃睁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他,无奈之下,他轻声道:虽说这些人受结界影响陷入了无法逆转的沉睡,但城中歪门邪道太多,最好谁都别信。
白璃不说话了,只是直愣愣盯着沈非欢手里的刀,不知为何,沈非欢总觉得手中的刀无比沉重,他垂目看着呼呼大睡的平民,最终把刀一收,抄起拳头往那人脸上揍了两拳。
他下手不轻,两拳头不仅把鼻血揍了出来,牙齿还飞了一颗,好在那人呼吸平稳,丝毫没有被惊动的样子。
白璃把他牙齿捡起来,小心翼翼放到那人旁边,又问沈非欢:现在能信了吗?
嗯。沈非欢应了一声,开始在屋子里找东西,他抽走取暖的厚被盖在白璃身上,又找了些新衣服和食物。
好好休息,别乱跑,这里楼层高,暂且安全,明天我去办点事,如果我没回来,你就想办法自己逃出去。
白璃裹着厚被缩在地上,沈非欢看着不顺眼,干脆把熟睡的大汉拽下来丢到屋子外,让白璃去床上坐着。
你要去找爹爹吗?白璃把厚被裹得很紧,不知为何,除了刺骨的冷,他依旧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嗯。
白璃认真地说:我会武功,我能保护自己。
沈非欢没立刻回答,他先是找了个水壶,找到取暖的炉子,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爆竹,用丢在桌上的卷纸生起火,他知道白璃一直在看他。
你娘亲死了,你知道吗?
沈非欢冷声,把这个残酷的话题丢给白璃。
白璃愣了一下,慢慢地埋下头去,也许是冷,也许是害怕,他稚气未脱的身体颤抖不已。
娘亲被、被太历院的人,抓住他们
话音断断续续,最终归于沉寂。
之前在雪狼军营见到白璃和柳莺,柳莺举止引起白璃的抗拒,沈非欢是看在眼里,想必白璃早已发现自己的亲生母亲被太历院做了手脚,却又顾虑余挽风而没有揭穿。
我告诉了爹爹,爹爹让我不要怕,爹爹说让我和你先走他、他会想办法。白璃吸着鼻子,声音很轻,他一定是吓坏了,却又害怕被沈非欢看轻而故作勇敢。
沈非欢叹了口气,他把炉子搬到床边,招招手让白璃靠过来取暖。白璃很听话,拖着厚被凑了过去。
不想被骂就乖乖听话,你还小,别老想着往火坑里跳。沈非欢撑着脸颊,心里盘算着炉子的火光比想象中更亮,也许这屋子很快会被人发现。
白璃说:沈哥哥虽然是哥哥,但看起来也不大。
沈非欢:我是娃娃脸,真实年纪和你爹差不多。
他张口胡说,分明是因为无损所以停止成长。
白璃惊讶,眼睛睁大,直愣愣地望着他:难、难道是沈伯伯?
沈非欢:还是叫哥哥吧。
白璃苦笑一下:幸好还有沈哥哥在,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沈非欢暖和许多,手指总算恢复了灵活:我是个灾星,没什么好的。说完,他把刚才来不及收起来的小刀递给白璃:拿着,防身用。
白璃摸摸自己的小腰包,摸出一把小短剑:我有,比你的长!
沈非欢:不是长短的问题,上回你偷偷去我屋里玩儿的眼珠,你看,在这儿。他把刀柄一转,居然取了下来,里面放着的,正是夏洲的眼球。
白璃震惊:是、是那个他突然想起夏洲曾让他不准说,于是干脆跳过身份确认,直接说后半句:他会帮我们干掉余妖怪那样的妖怪吗?
余妖怪?
就余院长。
我不知道,也许心情好的时候会帮忙。沈非欢对余挽风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光听名字都浑身不舒服:拿着吧,你长得可爱,招他喜欢,穷途末路的时候就对着眼球求救,多说几句好话,兴许能保命。
哦白璃乖乖接过刀。
沈非欢看了他一会儿,又问:对了,那个项链给我看看。
项项链?什么项链?白璃抬头,下意识捂住胸口。
白璃不会撒谎,满脸写着为难,显然是有难言之隐。沈非欢倒不是想抢走,只是童心未泯的好奇罢。
不给算了。沈非欢换个念头:那,把你的剑给我看看。
这下白璃同意了,乖乖交出剑。
沈非欢垂目看剑,片刻后得出结论:剑是好剑,但不实用,没开过的刃,杀人费力。
白璃也委屈,眼神里更是被沈非欢的话激起了悲伤:剑是娘亲被太历院带走前偷偷给我的,她说,如果她变得不对劲,就用这把剑杀了她。
沈非欢摸着剑上有浮华的白金雕纹,这把剑虽然不实用,却是价值连城的传家之宝。
我做不到,沈哥哥。白璃痛苦地闭上眼:哪怕最后真的会害死爹爹,我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