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口一问,话里没诚意。
辰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说:人间不合适我,妖域挺好,呆着舒服。
强大的仙法之气四散而开,掠过蔚凌的发丝,那是熟悉的气息,正一点一点将他包围。
你牺牲那么大蔚凌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千言万语只剩一句:我可还不起。
辰枭没应声,他将法力聚在指尖,看准蔚凌背部的若有似无的法脉纹路。
蔚凌这孩子,表面温和,实际心冷,唯独这点,他和赫玉不一样。
对于流离凡尘的人而言,这并非是坏事。
倘若当年,赫玉能稍微收收自己那一发不可收拾的菩萨心肠,也许
不对,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倘若,更没有也许。
赫玉就是这种人,回炉重造也改不了。
辰枭不住笑出声。
还什么还。
他咽着无奈,说,
以后再来妖域,带些酒给我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记更新了,今天补上。
第122章 红绳
*
妖域里消息一向传得很快,尤其是重磅消息,一日之内必定能传遍千里之外。
比如说,梼杌被封印的事,不足半日就在妖域炸开了锅。
他迟早会是这种下场。银狐吹着指甲壳里的渣,听了狐妖报来的消息毫无反应。
沈非欢给自己烤了只蜥蜴,看着不怎么好吃,他小心尝了一口,舌头刚碰到就嫌弃地把蜥蜴丢到一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这妖妃当得也太不像样。
银狐心思玲珑,对沈非欢拐弯抹角的调侃毫不介意:无论是妖妃这个名号,还是刻在我身上的契约,对梼杌来说都不过小恩小惠。
梼杌被封印,水月城最大妖的就是你,恭喜咯。沈非欢坐树墩上,双手捧着脸,嘴上说着恭喜,面上却满是惆怅。他肚子饿了,找不着吃的,想来反正也不会饿死,饿着就饿着吧。
银狐睨着他:你的表情愁得快拧出水来,还说什么恭喜。
沈非欢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抓起一束发丝玩儿:我心里烦得很,这段时间稍微没盯着,事情全乱了套,再过几天妖门的结界就要波动了,夏阁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事。
银狐道:阁主在人间时,曾留下不少传送阵,真想要去人间倒也不必去凑热闹。
他留的那是招妖阵,不是传送阵,说白了就是靠血祭招妖,自己把自己招去人间。凡人只能从人间来妖域,用的是当祭品的方式,反之还是得靠在妖门,要知道,当年从锦川跟着他逃来妖域那撕心裂肺的痛,我现在还记忆犹新。沈非欢打了个哆嗦。
听说你把自己绞成肉块。银狐莞尔而笑:仅靠一块肉就能长回原样。
恶心吗?
不恶心,听着挺好吃。
别,千万别吃我,我怕疼。沈非欢打哈哈。
银狐轻哼一声,收回目光,当他只是开玩笑,不再看他。
这个小林子离废城不远,树木早就枯死,扭曲成诡异的模样。他们在这里静候了有一个时辰,沈非欢没给什么合适的理由,只说自己肚子饿,走累了,想休息。
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地面阴紫潮湿,月光透不进来,氤氲在细腻的水雾中。
起因是沈非欢与她说要杀死郭见朝,她心里觉得蹊跷,却还是跟来了,在不远处隐藏了不少妖怪,全是她安置的人手,一旦出现异样,沈非欢就是瓮中之鳖。
银狐平时少有机会和沈非欢交谈,一来此人心机颇深,说话也怪呛人,二来他身上的血腥味实在太重,就算是吃人的妖怪见了他也会自叹不如。
今日与他一同出来,自然防了又防。
你既然猜到梼杌迟早会出事,为何不提醒他?感受到银狐的打量,沈非欢自然而然向她投去了目光。
银狐斟酌道:他对那凡人动的是真心,历来妖怪与人哪有修成正果的。
沈非欢呵呵道:那倒是实话,妖怪都是混蛋。
银狐道:凡人也好不了哪儿去。
沈非欢瞧着她把手腕上那根手绳捏在指尖转,好奇心起,又拿出他爱乱说话的看家本领:自己把凡人送的便宜货当成宝,嘴上却一口一个混蛋,银狐,你该不会也是痴情的种?
银狐指尖一僵,扯着衣袖想挡了手腕,可是她动作粗糙了些,袖口往手绳上带过,把绕合的绳口崩了开,细长的红绳落了下去。
沈非欢眼疾手快,指尖勾过,一根钢丝缠着红绳飞离银狐脚下,安然落在了沈非欢的手里。
小木雕工艺,很精致嘛,方才说便宜货是我眼拙,你上哪儿找的大师级木雕工?他翻着红绳上的小木雕,那是一个小巧的白色小狐狸:百年前的东西,绳子缝里都快发霉了,还是锦川工艺可惜啊,自从郭家接了锦川,这些小工艺品的商路全给他家逼走咯。
银狐面色铁青走上来,眼中寒光闪烁,沈非欢也没有步步紧逼,乖乖把手绳还了回去,翘起二郎腿,身姿稍微后倾,仰着头朝银狐看:既然是百年前的东西,做这根手绳的人应该早死了,幸好死了,不然铁定是郭家的压迫对象。
他还没死。银狐低声道。
沈非欢笑起来:怎么可能。
银狐抿着唇,目光盯着同一个方向出神,这个话题她很在意,心思静不下来,她说:我流落人间就是为了找他。
找到了?
找到了。
沈非欢听了个极有趣的笑话,眼睛笑得弯弯的,像厚云遮去的月牙:真神奇呀,凡人能活上百年,他到底积了多少德
不过是个满口谎言又心狠手辣的男人,百年前他救我于黑市之中,留在身边抚养长大,我为他修成人形,重返人间,不料他性情大变,为了几两银子将我卖给郭府做妾。银狐心里有恨,她只是单纯想要反驳沈非欢的话,却又几乎咬牙切次地将心中难以掩饰的愤恨道了出来。
沈非欢觉得有趣,自己随口胡说也能让银狐拿出一股较真劲:做妾?你脖子上那封妖印是郭家留下的?这是当妾还是当奴呀说完又调笑起来:以你姿色怎会才值几两银子,那人怕不是傻子?
银狐从沈非欢那阴阳怪气的声音里回过神,她自觉说了太多,此刻已然无言以对。
沈非欢对她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见她情绪还在眼底没有散去,他干脆站起来溜到银狐身边,歪着头将自己那张俏皮的脸蛋映到银狐的视线里。
如果我没猜错,你分辨凡人靠的是味道吧。
银狐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转头又要走。
沈非欢露出遗憾的表情:他的子子孙孙流着他的血脉,光靠味道去分辨,就算是他孙子的孙子,你也会当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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