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妖逃走了!快追!
法侍们从白烈身旁跑过,朝蔚凌离开的方向追去。
白烈神色一寒,迅速进入追捕状态,他身姿如暗夜辗转的光,掠起为寒风拂过,法侍们还没回过神,只见他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已将众人抛之身后。
此时寒夜已深,落雪越来越大,迅速移动时撞在身上有一种坚硬的痛。蔚凌从一开始就没把法侍放在眼里,他担心的是白烈,能追上他的也只有白烈,绽放天际的烟火徐徐落下,他能感觉到后方来自白烈的气息正急速逼近,要甩掉他几乎不可能。
往哪逃。蔚凌问怀里的狐妖:你们来煜都,一定早有准备对不对?
狐妖道:北面,百花楼。
百花楼?
煜都最大的青楼!赶紧去!
蔚凌没在煜都城里怎么闲逛过,哪儿知道什么最大的青楼,正在纳闷儿时,耳边响起剑过风声,白烈已经追了上来。
蔚凌,你竟然与妖勾结!
他踩在高处,翻身时拔剑而出,蔚凌腾不开手,只能沿着屋檐边滑下,躲开白烈迎面一击。
饶了我吧白将军,我们无冤无仇。
落地之时,蔚凌勉强把忘川剑取出来,可白烈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剑光如流星般一闪而过,直逼狐妖的脖子。
剑过之时一声脆响,蔚凌握剑把白烈的一击压下去,剑刃微偏,眼看就要刺穿蔚凌的肩膀,可白烈停手极稳,竟是分毫未差让了过去,他不伤蔚凌,只杀狐妖,能将分寸把握得精确至极,让蔚凌在迎战中也不忘感叹白烈那令人惊叹的剑法。
这不是冤仇问题。白烈不放他,反手握剑,转之抵在狐妖脖子上。
距离太近了,只要蔚凌动一下,他就能杀死那只狐妖。
就刚才那一番过招,狐妖已经吓得虚脱了,此时小爪子死死抱着蔚凌的胳膊,生怕动一下就会被切成狐妖肉片。
蔚凌道:白将军剑下留情,这只妖必须活着。
白烈瞳色微沉,静静注视着蔚凌,这位英俊的大将军很少外露神色,以至他沉默中只有威性,像磨利的刀刃上流淌的月光。
蔚凌望着他,无声扬起了唇角:我要他带我去见一个人。
谁?
夏洲。
蔚凌回答得很干脆,白烈也不惊讶,难得他有先人之见,总算猜到了一回答案。
倒是蔚凌怀里的狐妖动了动,长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意味深长看着蔚凌。
白烈眼里没有半点温度:与梼杌有关,更该杀。
话音未尽,手中已经动剑,银狐纤细的脖子离他剑锋近在咫尺,几乎可以遇见刀锋划过身体的凉意,可蔚凌突然转身,知道起剑已经赶不上了,只能把自己的手臂挡了上去。
他可不是冒险去试白烈的剑有多快,而是在那一瞬间,触动了藏在衣袖里的传送符。
那是白天慕容尘灏拿给他逃命用的东西,真没想到会用来对付白烈。
说起来,慕容尘灏心思缜密,考虑周全,这传送阵早已被激活,只需要沾上血就能直接使用,蔚凌把它藏在衣袖里,与白烈说话时已经悄然划破指尖,沾血起阵,眨眼的功夫,法阵已经迅速扩大。
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白烈的反应速度,传送阵起来的一瞬,白烈果断停剑,一把抓住蔚凌的胳膊,赶在法力消散之前卷入了传送阵中。
眼前的景色骤然改变,在看清时,已经到了一座高大的建筑面前。
百花楼三个字赫然映入眼中。
慕容尘灏给的传送阵竟是直接连通百花楼!
在这里等着,马上就来。
命在旦夕,银狐反应比谁都快,她迅速接受了自己瞬移到百花楼前的事实,十分镇静地对蔚凌下达指令。
蔚凌不懂:什么马上就来?
银狐厉声:你先把这凡人丢出去!把他带去妖域就麻烦了!
蔚凌立刻分出了轻重缓急,趁着白烈还没从传送中回过神,他尝试着挣脱,结果白烈不分青红皂白就是抓着他不放,僵持不足片刻,两人总算发现周围人还不少,除夕夜的百花楼依然人满为患,不愧是煜都第一的青楼。
哎?这是白将军?!
天啊!是白将军!白将军!
白将军怎会在这种时候出现难道
他拉着的那个人是?
白烈眼里盯着蔚凌,根本不管旁边人,蔚凌力气没他大,挣不脱,两人相视片刻后,先采取行动的是蔚凌,他突然松手把怀里的狐妖抛了下去,在白烈分神的一瞬,扬起忘川剑朝白烈的刺去。
当然,他不是真要刺杀白烈,以白烈的多年习武的条件反射,一旦杀气逼近,他定会做出反应,而正如蔚凌所料,白烈的动作十分娴熟,不仅偏头避开了忘川剑,还在侧身时丢出一把短刀,银光闪烁,血溅绒白,短刀刺穿银狐的尾巴,将它定在地上。
一介凡人竟敢伤我竟敢伤我!银狐咽下一口血,睁着双眼凄惨大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伴随着她的声音,阵阵幽光扩散开来,蔚凌心里突然冒起一股寒意,他甚至难以相信,本该丧尽对仙法妖力的感知的自己竟然能在这个时候被突如其来的深冷渗透,好似血液凝固了,攀附在身体之中,随后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耳边尖叫四起,慌乱一片。
蔚凌感觉到的事,白烈自然也感觉到了,此时他们站在一座横跨长河的桥上,北临百花楼,南街纵横街道,而诡异的震动正是来自桥下诡异翻腾的水波,像是有东西笼在下面慢慢地凸起。
杀了他们!银狐咬牙切齿,一层冷霜落进她血色的瞳孔。
轰
轰
水流疯狂涌起,如高山一般展开,银狐身上慢慢亮起了黑色的刻印,那刻印宛如藤蔓,冒着阵阵黑烟爬满他的全身。
那是梼杌的刻印,是梼杌的契约,是诅咒,是为梼杌所有的证明。
是蔚凌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蔚凌!
白烈唤他一声,把人拉到身边。
轰
一声又一声,从脚下传来水流喷涌的声音,有巨大的阴影升起,来自水下,直上天穹,白烈的战袍被翻涌的水浪湿透,黑烟随之起伏,盘旋在四周,如同盛的莲花。
混乱之中,白烈终于看清了水下出现的东西,那是巨蟒的血盆大口,往两边张开,将桥梁包裹在中心。它漆黑的口腔裂开千万双眼睛,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每一只眼睛都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又如无数盏铜镜,把猎物的阴影倒映其中。
白烈心里一寒,被这恶心的一幕惊得有些头晕,而就是这踟蹰的片刻,巨蟒却将大口轰然紧闭,长桥和旁边的河岸被轻而易举挖开一大截,一些人来不及逃,被拦腰撕断,惨叫四起,鲜血涌进河中。巨蟒仰着头,发出嘶嘶的声响,遥远的光芒在它身后,把它的鳞片点得闪闪发亮。
我让你杀,不是让你吞!银狐喃喃自语地瘫在地上,她已经拔出了刺穿她尾巴的短刀,可那血流不止,让她白绒绒的尾巴染得鲜红。
他被唤作蔚凌。蟒蛇巨大的身躯立于河中,它垂视着渺小的银狐,以浑厚的声音与它说话:是主子要找的人。
银狐却是冷笑:区区凡人,何足挂齿。
那便也不是你能抉择之事。巨蟒留下这句话,身子缓缓往河里沉去。
他身宽十来尺,体长更是无从可测,如此庞大的身形,按理说那条河不可能装的下,但是他的身姿却像是融化在河水间一样,随着水波一层一层被他激起,转眼就融作一滩浓厚的黑,随着淡薄涟漪,缓缓消散。
凡人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