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许后话。
他再起狂言
誓,王朝之势,一平天下。
【昭历二十五年,大寒】
吾等愿放尽鲜血,逐碎灵魂,求天地万物湮灭昭阳,恶皇必死,万劫不复!
人们嘶吼着,痛苦着,悲恸与绝望渗透大地,血泪似海,漫过无尽疆土。
天地混沌之时,大雪纷飞,烟尘翻滚。身处地狱之中,沉入永无休止的长夜。
他一身龙袍,居于城墙之上,火盆中熊熊烈火映下他高大的身影,远处是万里焦土,战火燎原横尸遍野。
两旁侍卫紧握长|枪,挺胸昂首,任凭风雪吹扬那银盔红缨。
仙尊,好久不见。
呼啸的风中,那皇帝不再是记忆中那边年少轻狂,他转过身来,神色沉静如冰,那是渗透骨髓融入血液的威性,却又只对身前人,缓缓荡开如沐春风的笑容。
蔚凌在顾萧不远处止步,至初次相见已有二十余年,他眉目英挺,神色锐气,蔚凌甚至对着张脸有些陌生,可后者却是心态迥然不同,如见故人,柔和代之,只是沉稳和冷酷尽数散在虚情假意的温情中,令人不寒而栗的错觉挥之不去,扰人心乱。
你看。顾萧扬起长袖,缓缓将目光移到城外:邪道要将那灾厄引来人间,朕该如何是好。
那时,战场之上已然聚集了庞大怨气,在风卷残雪间,起起伏伏,源源不断。
蔚凌不看那惨状,只是静静与顾萧相视:我既然来了,便是助你渡此天劫,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耳边尽是寒声群起。
那些银亮的长|枪已然压致蔚凌颈边,分毫距离便可将他戳得千疮百孔。
顾萧扬了扬手,让众侍卫收走武器:仙尊愿亲自前来,朕自会好好考虑。他嘴角挂着客气的笑容,声音却越发寒冷:但你说助朕渡此天劫,朕不认可。
蔚凌沉默视他,不愿和他钻牛角尖,顾萧只是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与蔚凌都心知肚明,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蔚凌起手念诀,身影在皑皑大雪间化为一道白光,那光芒压过熊熊燃烧的火焰,压过黑暗无穷无尽的嘶吼,他离开时激起的风压是那般轻软,吹散顾萧侧脸垂落的黑发。
那不染于世的白光,在他琥珀的眸间闪逝如坠落星辰。
百万亡魂,等你镇压下来,也是废了。顾萧伸出手,将那随雪落下的光粉握在手心:只怪你不愿下界,非要逼朕把你拽下来。
可那一日,连顾萧也没想到。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足以将蔚凌心神彻底摧毁的百万亡魂,却被有心人所用,化为更加可怕的诅咒
凶兽梼杌正是此时,降临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琉璃山的四大上仙分别是:
渡海长老孟兰舟(最尽职尽责的上仙没有之一)
风月天师辰枭(早年忙着谈恋爱离开了琉璃山,一去无返)
玉兰仙子沉花(打着采药的旗号四处溜达)
天羽仙尊蔚凌(下界后翻车了)
第31章 契约
蔚凌醒来时,身体沉在一个非常温暖的地方,耳朵里那些刺耳的声响消失之后,他才缓缓颤动睫毛,睁开眼来。
柔软、黑色的毛,正上方是血红的瞳孔,他身形如同巨大的老虎,垂下两道生白锋利的獠牙,蔚凌浑身一震,脑中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獠牙间伸出舌头,盖在他脸上重重一舔。
蔚凌分明看到舌头上森森利刺,却在舔上自己时尽数收敛,化作湿湿热热怪恶心的柔软触感。
梼杌身上散着黑烟,妖气与兽气参杂混淆,叫人心慌,好像下一个瞬间就会被他一口吞掉。
正想着,巨兽又舔了上来。
蔚凌挡住他的舌头,引得梼杌发出一声不满的低鸣,虽是低鸣,却也震得大地撼动,最终幽怨地瞥他一眼,黑烟滚滚覆盖而来,妖力开始变化。
垫在背后的柔软毛皮不见了,身体浸到温暖的水里,梼杌化作了成年男子的身体,胸肌结实,腰腹紧致,他黑发散尽水中,俯身压在蔚凌身上,一双凤目暧昧眯起,薄唇贴近,用那温热的舌头继续在蔚凌脸上舔。
夏洲!蔚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生硬把夏洲往旁边推。
夏洲嘻嘻一笑,也不为难他,乖乖让开身来。
这里是一座洞穴,洞穴里有一池温泉,而蔚凌正泡在温泉中,而温泉正在一点点治愈他的身体。
洞穴正面的墙壁上刻有一个静字,蔚凌立刻认出这里是琉璃山上,是苍麟神用来治愈万物的仙池。
苍麟的法力中蕴含着极强的治愈之效,琉璃山弟子受伤后都会在这里静养恢复,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要管用。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惊讶,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与夏洲,竟然,都,没,穿,衣,服!
夏洲笑得特别可爱:阿凌,你何必害羞,你现在有我的契约,用人间的说法,我们已经成婚了。
蔚凌愣了好一会儿,重新缩进温泉里,慢慢地问:你做了什么?
夏洲理所当然道:嗯?替你疗伤?
身体感觉并无大碍,应该没被做什么非人之事。
蔚凌轻轻松了口气,整张脸埋在温水里,发丝淌着水,滴落在他挺拔的鼻梁上,这里待着实在舒服,气血温软,衬得他白里透红十分可爱。
夏洲不怀好意靠近他,手伸进水里,往蔚凌大腿上摸了一把:顺便,送你一个小礼物。
蔚凌顺着他的位置摸了摸,摸到大腿内侧好像有什么印记,他又是一愣,指尖慢慢在印记上游走。很快,他便想了明白,那个印记应当是妖怪留下的刻印。
那是妖通常用来锁定猎物的印,宣示所有权,那印上留有妖的妖力,警告其他妖怪不得随意捕食。
夏洲究竟是什么时候留下了这种东西
我怕你害羞才刻在那里,不然你一脱衣服就给别人看见,你又得怨我。夏洲泡在池子里舒服得很。
蔚凌硬着头皮起身离开,找了半天,找到池边的衣服,从容不迫地穿上,好像刻意印之事他并未往心里去。夏洲一直在观察他,看他低垂着又长又密的睫毛,挡住那双撩人心魂的眸子,看他眼角染上着潮|红,唇间晶莹可透明。
蔚凌睨他一眼,连说话的口气都透着一股被人欺负的可怜:我为何要脱衣服给别人看?
夏洲笑着摇头:既然你这么说,不如让我在别的部位多刻几个?
蔚凌刚把衣服披上,愠声低语:想得美。
夏洲笑了一会儿,继续泡进温泉里,他倒是整个人都很放松,浮在池子上闭目养神。
蔚凌系好了衣服,蹙眉感受着身体异样,正在这时,他惊觉不远处还有一人,正慵懒卧在垫子上,满脸嫌弃地嗑瓜子。
苍麟神!
蔚凌的脑中顿时化为空白,就是那种万念俱灰的空白。
苍麟斜了斜眼珠子瞥他,轻哼一声:你们继续。
蔚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