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睡?慕容尘灏突然出现。
刚才回光返照。墨池探了一下郭见朝的脉:脉向混乱,好像受了惊吓。
慕容尘灏冷冷道:踹起来。
墨池:踹死了怎么办。
死不了,被妖怪吞了还给吐出来,你见过命这么大的人?
墨池诚实地摇头:没有。
今天一早,几个官兵搀扶着郭见朝狼狈前来求救,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平日里白白胖胖的郭见朝满身鲜血,胳膊脸上全是牙印,可这些牙印都不深,顶多就下紫红色痕迹,好像撕咬他的东西一直在寻找下口的位置,却一直没能如愿。
墨池百思不得其解,但又偏想思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跑来郭见朝的屋子蹲着,把他观赏了一遍又一遍,期待着灵光一闪恍然大悟的时刻来临。
他在妖怪嘴里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慕容尘灏决定帮他解决这个千古疑惑:妖怪嫌他臭,自然就吐了。
啊?墨池摆出一副你想驴我的表情。
慕容尘灏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上前突然就是一脚踢在榻上,速度快,动静大,整个榻都震了一震,震得郭见朝倒吸一口冷气,硬是没憋出□□。
墨池:喂。
慕容尘灏还踩着榻,一张云淡风起的脸说起话来却是恶狠狠:再不起来就把你丢去院子里喂狗。
说时迟那时快,该睁眼时就睁眼。
郭见朝的两只眼睑啪嗒一下开了,大眼睛诚惶诚恐望着慕容尘灏,然后开始傻笑。
正在这时,蔚凌从门外进来,先看墨池和慕容尘灏大眼瞪小眼,再看郭见朝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定格在原地,他收起手中扇子,大步走到榻前:醒了?
刚、刚醒,刚醒、嘿嘿,好巧啊蔚公子。
郭见朝说话结巴,脸颊上的牙齿印随他似笑非笑的模样上下颤动着。
蔚凌接过他的手,往脉搏上轻碰了一下,这心跳如小鹿乱闯,与其说是醒来,不如说是半途惊醒。可这些细节并不影响什么,蔚凌抬目看他:问题不大,最近好好养伤吧。
郭见朝可怜巴巴地点头。
蔚凌道:说说昨天的事。
郭见朝此时脑子还算清晰,昨天发生了什么他也都记得,可这中间有些话他不能说,于是接下来的沉默时间,他在脑海里疯狂组织言语,又是屏气凝神,又是绞尽脑汁,最后,他摆出了一副身体虚弱勉强应答的模样,打起了苦情牌:我也是无意中发现那假山下有东西,下去一看,不得了,全是尸体,可那些尸体突然尸变,我与他们拼搏,眼看就要将尸体全部打倒时,突然听见一阵铃声,一位高手出现,我敌不过他,就失去了意识。
他这段描述添油加醋,在场的人只有墨池听得专注,可再是添油加醋,中间已然参着几分真事,蔚凌问他:关于那位高手你还记得多少?
郭见朝说了这么多,蔚凌却只挑高手问,可偏偏这高手郭见朝连半个鬼影子都没看到,他分明是逃跑时被尸变给拉了回去,随即吓得魂飞魄散什么也不记得了,刚才装睡时听慕容尘灏与墨池谈及他被妖怪吃又被妖怪吐,妖怪什么样他根本也没印象。
高手高手身上系了铃!对,有铃声!郭见朝只记得这个。
蔚凌问:还有呢?
还有咚咚咚的声响
对尸变有什么影响?
他提着话,郭见朝恍然想起好似确实有些反应:有,真有,那铃声响过以后,我带着的人就全都莫名其妙死了然后那咚咚声,只要一响,行尸就、就全盯着我。
蔚凌沉思道:也就是说,那铃声招来了什么东西,而那东西又能发出奇怪声响,导致尸变?
郭见朝听得云里雾里,只作点头同意。
蔚凌转向慕容尘灏:慕容公子,你可还记得焕烟楼时也曾有过诡异的铃声。
记得。慕容尘灏说道:我想那铃声应该来自某种神器说完他往郭见朝身上鄙夷一瞥:应该不会像狗一样系在自己身上。
郭见朝大惊失色,说高手身上系了铃铛确实是他胡编乱造,但作为事情的亲历人,若被一问三不知岂不是让他这张脸没地方搁了。
我、我当时也很混乱,不一定看得清楚,但我是如实相告!你、你又没看见!你别添乱。
说完他还特别委屈,向蔚凌投去求助的目光。
此事有待商榷。蔚凌若有所思地离开榻边:墨池,跟我来。
好!
蔚凌就这么带着墨池走了,房间里只剩下郭见朝和慕容尘灏二人。
那只秋花夫人是妖,已经死了,你再帮她办事也讨不到任何好处。慕容尘灏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盯着他。
那目光比刚才那股冷清气又锐利了几分。
你、你你在说什么?
郭见朝只觉周围空气遽然渗寒,冻得他浑身哆嗦。
慕容尘灏道:下不为例。
郭见朝彻底忘了,自己之前去赌坊时,夏洲曾在他身上下过妖术,郭见朝的所见所闻所感,夏洲都能有所察觉,原本这妖术是用来赢赌博和窥探杨府中的情况。可夏洲忘了收走,就这么留了下来。
昨日他被秋花夫人下药迷昏,再醒来,正好遇上秋花夫人从水月阁回来,那时秋花夫人已经打定主意要杀死蔚凌,她也没有十足把握,正愁不知如何是好,看郭见朝不过一介凡人,忽然就动了心思。
她说,杨府恐会有变故,希望郭见朝能帮她,事成后愿意以身相许。
郭见朝见她一大美女楚楚可怜欲哭无泪,心里心疼得紧,二话不说,承诺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于是秋花夫人就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托付给他了。
对他说:我若是有三长两短,这个就替我陪着你吧。
只可惜这一切,都被夏洲看在了眼里。
秋花夫人交给郭见朝的东西分明是一颗妖丹。
那颗妖丹被郭见朝落在了假山底下的密室里,最终不知被谁人哪走,下落不明。
更叫人不寒而栗的是,那密室中有一个已然成型的招妖血阵。
待蔚凌等人去了杨府,走进密室,看见那鲜血淋淋的惨状时,蔚凌心想,这回是真有大妖怪被放出来了。
这密闭的空间放了三十多具尸体,其中大半为杨府本来的用人,剩下一些则是昨日误入的官兵。
他们死后,尸体又被操纵,胡乱啃完,残缺不全,血肉模糊地零落一地,这般凄惨的模样,却未曾留下一丝怨气。
蔚凌垂眸看着地上的血阵。
阵上没有任何法力,甚至被粘稠的鲜血淹没了关键的字诀。
血阵召出了恶妖,恶妖将周围怨气吞下从杨府中逃了出去。
蔚凌从狭窄的通道走了出来,里面血腥味太重,闷得他心烦意乱。
师尊,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墨池小心翼翼随他身侧,眉头紧锁,脸上尽是担心。
没事。他往周围看了看,那只恶妖狡猾得很,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放心,它没能完全觉醒,不然昨晚就该跑去作祟了。夏洲在假山外面等了他们多时,方才他已经粗略看过一道周遭情况,杨府应是没有更多秘密了,若要找追查那只恶妖,又得重新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