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今这声含金量极高的二哥,其中的诚意沈锡舟多少能想象到,这把他活生生架在半空了,继续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最后只能没好气地问:你追她干嘛?
一个男的想追一个女的你说干嘛?江开也没好气。
沈锡舟:不知道。
摆明了要为难人,要看从小嚷嚷着不娶盛悉风的人把面子里子都下掉。
江开今天干脆就把话撂明白了,追她当然因为喜欢。
反正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没了,他越说越理直气壮:我喜欢老婆又怎么了?谁不喜欢老婆。
他妈的听的沈锡舟又好气又好笑,谁你老婆,离婚了都。
不得不承认,人不要脸确实天下无敌,他都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骂什么了。
这不就绕回来了,江开说:所以我要追回来啊。
沈锡舟:
他身为哥哥和哥们,非常清楚即便抛开感情,江开对盛悉风来说仍是最优选择。
二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是最坚固的防线。江开表面坏,但行动上从不含糊,一直护着盛悉风,也能纵着她的坏脾气;盛悉风发自内心支持着江开的梦想,哪怕他的工作性质充满危险,不能常伴她身旁。
光是江开的家庭,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对真真正正把盛悉风当女儿疼爱的公婆,沈锡舟毫不怀疑,哪怕盛悉风婚内出轨,江开的父母也只会责备江开常年在外,冷落了老婆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这也是为什么,盛悉风和江开答应结婚时,即便沈锡舟觉得婚姻中只有亲情和友情却没有爱情是一件很可悲的事,但他没有激烈反对、甚至选择默认的原因。
因为这两个人确实合适。
如果能加上爱情,简直是天作之合。
他没有再提告发的事,选择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江开明白沈锡舟的妥协,一回生二回熟,叫得顺口:谢谢二哥。
少来这套。这夫妻俩一个两个都是这幅德行,沈锡舟真是无语,还是要看你表现的。
嗯。江开拿出手机,通过漆黑的屏幕,看到自己流血破皮的脸。
他看了一眼就不想看了,把手机放回去,有点好笑地看沈锡舟:知道你喜欢盛悉风,没想到这么喜欢啊?
沈锡舟身为抗妹联盟的主谋,在盟友的直球面前,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她是我妹,我护着不是很正常。
别装了。江开发出一声轻嗤,但语气并不带嘲讽,他回忆着婚礼那天的场景,慢慢地说,婚车走的时候,我看到你流眼泪了。
他从前一直以为婚礼只是完成任务,但今天回想起来,其实很多事情他都记得分明。
记得上午和盛悉风去民政局领证时,他们像两只被赶着上架的鸭子,有种同甘共苦的盟友感。
记得婚车载着他前往盛家接新娘的时候,他心里没来由的紧张。
记得盛悉风房间门打开的时候,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裙摆几乎铺了整整一床,漂亮得不像话,二人对视一下,她眼神闪躲着不肯再看他。
记得抱她下婚车进岛湾十八号的婚房,重工婚纱很沉,他心里有个责任也很沉。
记得简短庄重的宣誓仪式上,牵着她的手说我愿意,牧师说新郎可以亲吻新娘的时候,他其实想和她接吻,但怕唐突,最终只亲了亲她的额头。
那一天,除了有关盛悉风的记忆,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沈锡舟。
沈锡舟双重身份,既是伴郎,也是娘家人,当天盛锡京有紧急公务,缺席妹妹的婚礼,沈锡舟挑起了所有舅佬的任务,将盛悉风从闺房抱进婚车,然后和父母家人一起送别她。
家人都不舍落泪,只有他们兄妹俩没心没肺,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贫嘴。
盛悉风:我走了你开心死了吧?
沈锡舟:嗯呐,买了886发响炮,你一走就点。
盛悉风:我马上举报。
沈锡舟:被抓也认,就是图开心。
婚车开出,江开无意识回头,看到沈锡舟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用拇指摁住眼角,很久没有松开。
这个画面给江开的冲击力极大,他应该会一辈子记得。
所以今天沈锡舟打他再狠,他都不可能还手,因为盛悉风是沈锡舟流过眼泪送嫁的妹妹。
沈锡舟倒是没想到这种场面居然有目击证人,证人还是江开,他啼笑皆非:你又有哪里好,连她不喝你的牛奶都要生气。
嗯。大家都长大了,小时候那点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如今都可以放下,小时候跟你一块欺负她,实际上我就想找点理由跟她说话、跟她玩,每次她待我比跟你更亲点,我就很高兴。
贱得慌。沈锡舟评价。
江开说:你半斤八两。
盛悉风小时候跟个洋娃娃似的,哪个小男孩会无动于衷,捉弄和欺负都不过是吸引她注意的幼稚手段,她随口一句喜欢他们幼儿园的牛奶,那么小两个男孩子,就真能在全班小朋友都津津有味喝牛奶的时候忍住不开袋,带回家争先恐后献到她面前。
他们两个,真的一直都很喜欢她。
抗妹联盟全员叛徒,居然还能联手那么多年,简直奇迹。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推心置腹地聊过天了,从江开和盛悉风结婚以来还是头一次,他们坦诚地说起多年来的种种,聊起纯真的童年时代,叛逆的青春时代,和渐行渐远的过去两年时光。
有怀念,也有遗憾。
仍是最合拍。
后来双方都说累了,沉默许久,沈锡舟要走,江开嗯了声:不送你了。
沈锡舟离开,反手关上门。
视线触及外头站的人,不由怔了怔。
第一时间,兄妹俩人都特意关注了对方的脸,一个看一个脸上有没有伤,一个看对方还有没有在哭。
俩人都挺正常,双方松了一口气。
沈锡舟率先问:你来干嘛?
我怕你们打架。
沈锡舟想到江开那句每次她待我比跟你更亲点我就很高兴,不由问:怕谁打谁?
盛悉风都怕,但这种时候,她当然不想表达对江开的担忧,所以很狗腿地说:怕他打你。
乖。沈锡舟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甚至后悔没有录下来,好好挫挫江开的锐气。
他受伤的那只手藏在衣服口袋里,睁眼说瞎话:你就放心吧,真打起来我也不会吃亏,我还能打不过他?
噢。盛悉风难得捧场,眼神说不出的依恋,不愧是我哥哥。
沈锡舟打量她片刻:你偷听我们聊天了吧?
这个偷字盛悉风就不喜欢:谁叫你们自己不关门。
她这么说着,眼睛里却泛起泪光。
她知道沈锡舟和江开只是口是心非,关键时刻都待她很好,不过那么多年的欺负也都不是假的,年幼无知的时候,她无数次真的以为他们讨厌她。
她也只能和他们作对,掩藏对他们的喜欢,她害怕被他们驱逐,连挠背这么小的要求,都要小心翼翼才敢提出。
她一直很努力想当一个被他们喜欢的小孩。
哪怕时光境迁,那些恩恩怨怨都遗落在时光的汩汩洪流中,她早就和他们和解,但她依然会下意识觉得他们两个随时会联起手来欺负她。
她一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鸡飞狗跳三人组里面最不重要的那一个,被排外的那一个。
可事实上,她是毫无争议的中心。
他们说,他们一直都很喜欢她,他们甚至一直在争宠。
她听着他们坦诚,曾如何用最幼稚、最不讨喜的方式吸引她的注意力。
小男孩表达爱意的方式,往往愚不可及,却又至情至性;匪夷所思,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想,她可以替小时候的自己和他们和解了。
第5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