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气得脖子有点粗,粗鲁地拉开手边一个询问室的门,一边回头对两个下属摆手,示意让他们回去。
随即他把门一推,转头时一个手肘迎面击来,鼻梁顿时鼻血如注,紧接着一脚踢来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
那个人影没有放过他,把他放倒以后利落从他腰间一把抽出枪,调整了一下消音器,一声闷响终结在大腿上。
望着捂着腿因为剧痛痉挛不停,很快失去意识的狱警,徐寒难以置信。
上前摁住卫曾谙的手:你疯了???!!你在监狱里袭击他,你不怕出不去吗?!!
卫曾谙收好枪,和他想的一样,狱警腰间的凸起是消音器,这把别了消音器的枪应该也是迎合这个私人监狱里一些富豪的要求,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救了他们一命。
把狱警推到桌下藏好,卫曾谙扭头疲惫地问:我必须要见到徐川,我必须要让你带走徐川,你又知不知道?
停顿一下。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怕。
徐川在审讯室不太友好的灯光下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两张熟悉的脸。
一张是他的儿子,一张是卫曾谙。
太久没见的缘故,这两个人看到他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和他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看见这张布满青色胡茬,虽然神情困顿,但是腰板依然挺直的脸,徐寒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爸。
他几次张口,最后只能无力地说出一个字。
他有太多想问的,就在说出的这一瞬间突然变得没那么重要。
徐川颤抖的手摁在桌上支撑自己站起来,盯着儿子嘴唇不断翕动,千言万语突然堵塞,两人都说不出话。
还是徐川过了一会儿稳定下神:
你怎么在这里?
卫曾谙接过话:我带他来的,而且我会带你走。
徐寒这时候才恍然发现哪里不对。
从始至终卫曾谙跟他说的都只是要见一面徐川,在戒备森严的私人监狱根本无法把活人带走,所以卫曾谙只字未提要把人带走。
但是现在却突然提起要走。
怎么走?
徐寒用眼神看了回去。
看着曾经的爱人,如今隔着多年猜疑回望,卫曾谙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情,轻声解释:
这座监狱所有的饮食都是外包给其他公司的,每天中午十二点有专门的人开门送进来,到时候会有一辆车,白色,车身印着一朵太阳花,司机是我们的人。
卫曾谙轻描淡写地说完,只字不提背后安排需要花费多少心思,他紧跟着看了一眼徐寒,继续道:
车会停在西北角大门右侧,三楼楼梯下去就是。
徐寒突然有点狐疑:你都安排好了?
卫曾谙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车停在西北角大门右侧,从三楼楼梯下去,徐寒你记住了没有?
徐寒其实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记住的必要:你不是也会跟我们在一起吗?
卫曾谙嘴角的笑意有一丝裂痕,又飞快地抹平。
万一,我是说万一。
徐寒霸道地拉过卫曾谙说:没什么万一,都找到这里了,一起回去。
徐寒眼里又燃起卫曾谙熟悉的,朝阳般的神采。
卫曾谙才把手伸向耳钉想和郑其获取联系,下一秒就摔倒在徐寒怀里,徐寒脸色顷刻间变得凝重无比,他抬起卫曾谙的脸,不出意外那张脸如金纸一片,嘴唇上的血色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褪,随之而来一阵颤抖。
疼痛的驱使下卫曾谙很快失去神智,右手死死扣着徐寒的大臂,尽全力咬住下唇,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尖叫出声。
徐寒用一种更大的力道把卫曾谙搂住,在他耳边不住地问:
曾谙?曾谙?你是不是又开始痛了?
卫曾谙丝毫说不出话,细细的血注顺着嘴角挂下。
徐寒颤抖着问:不是胃,是不是?
脊背上的痛楚完全超出常人的忍受范围,卫曾谙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曾谙大汗淋漓地从徐寒怀里站起来,缓了口气,想到什么又一把拉住徐寒声色俱厉道:现在几点?!
徐寒没有表,金属表在进来前滴水不漏的安检中被拿下了。
他想了一会儿说:到这里是十点半,安检起码二十分钟,算上刚才处理那个狱警和进来的时间,现在起码也十一点十八了。
一直在暗处沉默坐着的徐川开口了。
我不走。
徐寒猛地回过头:爸!
徐川竟然还笑了一下:挺好,这么多年了,大小伙子了,还能听到你喊我一声。
卫曾谙冷然:你必须走。
徐川摇头:谢谢你曾谙,但是我不能走,左翰你们应该也认识了,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你们是斗不过他的,只有我能跟他了结,就算侥幸逃出去,也只是给你们添麻烦。这是债,要还的。
左翰?徐寒眯眼。
或许不是吧。徐川简单地说,他现在叫什么不重要了。
佟卿。他现在叫佟卿。卫曾谙不带什么感情地补充,你今天必须跟我们走,否则功亏一篑,我们照样没好下场。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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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我不走。
徐川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掷地有声。你们赶紧回去吧,听你们的意思还和狱警冲突了是吧,这里的狱警身上有配置追踪器,如果长时间接收不到讯息很快就会被发现的,趁人还没有来,你们走吧。
徐川神情镇定的述说,徐寒一眼就看出来,徐川是真的不想走。
毫无转圜的余地。
身后传来小声机械转动的声音。
砰
一声枪响。
卫曾谙两手持枪,枪口滋滋闹着白烟,枪头却在最后一刻被徐寒击歪,最后一发子弹留在询问室的桌角上。
徐寒回过神来,难以置信道:你是要杀了他吗?!
卫曾谙还维持着那个姿势,眼神有点空洞,低头说:
我必须要带他走,徐寒,我一定要带走他。
只是让他丧失行动能力而已,只要能带走他,一切都会有所改变的。
卫曾谙很快发现枪里没有子弹了,那一瞬间脸上露出的绝望令徐寒心里绞痛了一下。
扭过头对徐川:你为什么不肯走?
徐川只是说:放弃吧,儿子,那个人
是你的兄弟,对不对?
出乎意料地,徐寒冷静地接下徐川的话。
徐川露出了一瞬间诧异:你知道?
徐寒苦笑了一下:我们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很多。你和他是同父异母的手足兄弟,爷爷那边的生意也从来不是什么白道生意,在当时是近似黑帮的,你们被一起抚养大,准备接手黑道生意,但是你不愿意做杀人越货的事情,在一次出席商谈以后逃走了。
被勾起往事的徐川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但因为事先没有和佟卿,或者说左翰通消息的缘故,导致他被留在了那个地方,你的出逃让商谈以失败告终,左翰被对谈的另一方押住,直到三个月后,才会放还。
徐寒说完以后,像在自言自语,轻轻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才会对你恨之入骨。
徐川盯着地上的一块砖,许久淡淡道:
他们剥夺了他做男人的权力。
!!
徐寒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在徐寒震惊的目光下,徐川苦笑了一下。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然后徐川看到,在得知佟卿残疾后,徐寒震惊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间,就被另一番同样是震惊但夹杂着痛苦的心疼的神情席卷,带着那样的表情,徐寒竟然看向了卫曾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