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照例是一身深色西装,任凤洲也在受邀席上,他看着阔别已久的两人,生出熟悉之感,但他很快记起,当日《古道》的开机宴上,卫曾谙与徐寒就是这样出场的。
只不过那时候卫曾谙当众羞辱他,而徐寒给了卫曾谙一个巴掌。
卫曾谙站在宴会中央,举着酒杯,却没有敢灌他的酒,徐寒站在他身侧,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用手若有若无地轻揽着他。
任凤洲用洗手间时看到这一幕,压下心里一点苦涩,主动上前招呼:
寒哥,曾谙。
徐寒看见他,像见到老朋友,开心地跟他拥抱一下。
任凤洲是徐寒唯一认识多年却没有改变的旧友,对任凤洲来说徐寒亦然,徐寒大约此时欣悦太过明显,卫曾谙的视线无声地转到他脸上,继而看了一眼任凤洲静静别开。
卫曾谙没有说一句话,任凤洲却鬼使神差地想。
或许卫曾谙这个时候也在羡慕他,就像他无时无刻不在羡慕卫曾谙。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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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生日会接近尾声,徐寒想要牵着卫曾谙去找梁子秀炫耀一番时,卫曾谙的耳钉闪烁了一下。
随后卫曾谙就飞快地进了卫生间,徐寒跟在后面,在转角处看着那枚耳钉,是卫曾谙时时刻刻都戴着的,一颗价值不菲的银钻,徐寒以为卫曾谙很钟爱那枚耳钉,所以一直没有替他摘掉。
卫曾谙伸手在耳上碰了一下。
低声道:
郑其。
郑其?那不是佟卿的人吗。
那枚耳钉竟然是个通讯设备。
郑其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卫曾谙接完这个电话后,不受控制地长出一口气,好像解决了一件极其棘手的难题。
见卫曾谙就要出来,徐寒忙站到了墙壁后头,回到会场不是走这条路,所以不用担心卫曾谙会过来。
等卫曾谙的脚步远去。
徐寒才从黑暗里走出来,忽地一张手帕捂在了他口鼻处,徐寒意识涣散,晕倒前看见卫曾谙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接住了他。
徐寒再次醒来,是在机舱里。
飞机上卫曾谙疲倦地闭着眼,换过一身简单的衣服,看见他便点了点头,无论徐寒费尽口舌都不再说话。
徐寒想用些方法让他开口,却又胆战心惊。
期间只有耳钉闪烁起来的时候,卫曾谙才会睁开眼,聚精会神地听着。
有时候会给一些指使,徐寒听得懂,却不能理解。
在最后一次与耳机里的人对话后,卫曾谙扭过头,充满希望地说:
徐寒,我找到徐川了。
徐寒查了五年,查到徐川应当被关押在国外某家私人监狱中,徐寒也已经得到消息正在追查,但因为手伸不到佟卿那里去速度终究有限,绝无办法在短期内像卫曾谙那样找到准确地点。
听见卫曾谙的语气,徐寒下意识看了看他的眼睛。
眼中深不见底,像有一片无望的深渊寒潭封印,灰暗得吓人。
徐寒心想,卫曾谙真的是奇怪。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开心,却希望自己能开心。
徐寒涩然开口:曾谙
卫曾谙紧接着打断他:我可以弄到探监的许可证,你能安排人在外面把守吗?
徐寒张嘴又闭上,许久才无力地:我可以。
最快要多久?
不给徐寒措辞的时间,卫曾谙思路紧跟,又追问这么一句。
一天。
武装吗?
徐寒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微微点头。
似乎看透了徐寒突如其来的一点无处遁形般的局促,卫曾谙品味了一下,淡淡笑起来,奖励的口吻:不错,越来越强了。
徐寒有点抗拒这个表达:怎么
佟卿告诉我的。卫曾谙若有所思打断他,佟卿早就告诉我,你这些年的力量壮大的很快,虽然还不至于让他也忌惮,但是牵制他应该也不是很难。
听见佟卿名字的徐寒立刻抱住卫曾谙,一个吻落在他脸侧:不要说他,不要说他。
卫曾谙感受着这个吻,衣领因为徐寒的动作敞开一点,又露出脖颈上的吻痕。
徐寒顺着吻痕,看见锁骨一下密密麻麻的伤,卫曾谙的体质不易留疤,却依然新旧交错地布满痕迹。
感受到徐寒的颤栗,卫曾谙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心疼了。
徐寒抬头看去,卫曾谙的视线,落在窗外漂泊几乎静止的白云上,不要心疼我,没有必要,徐寒,我早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听见这话的徐寒,心脏突然缺陷了一个口,鲜血汩汩地冒出来。
卫曾谙却在这时在耳麦里听到另一个消息,郑其有些犹豫:
卫少,最近发现梁子秀小姐,行动似乎有些古怪。
梁子秀一直算不上多正常,卫曾谙浅浅应着,揉了揉眉心,郑其踌躇一会,咬牙说:
她似乎跟佟先生走的越来越近了。
卫曾谙一下睁开眼:你说什么?
郑其换了个方式回答:古道已经开播了。
因为开播了,所以梁子秀无可避免地被注意到,不过佟卿为什么会看上梁子秀?梁子秀虽然生得美丽,却与其他女星并无太大区别,在佟卿的眼光里应当不能脱颖而出才是。
一瞬间,卫曾谙脑中闪过无数,最终只是疲倦地应了一声。
大概卫曾谙声音太过低微,郑其无从宽慰,只能留白一阵,说等他们入境了再联系。
卫曾谙似乎没有意识到耳麦的白光消失了。
终究还是这样,他护住了任凤洲,也护不住梁子秀,他在意的人总会一个一个离开他的生命里。
卫曾谙摊开手望着掌心的生命线,陷入了沉默。
然后一只手覆了他的手,徐寒也放开掌心,他的掌纹深刻清晰,一如多年前。
徐寒一下飞机就开始联系人安排住所,打了四五通电话,期间卫曾谙买了份地图安静地看着,等到徐寒来问他,才抬起头茫然地想了一阵,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徐寒这么主动的安排,随后才说:
郑其已经安排好了。
郑其为两人安排好酒店,徐寒看着卫曾谙从街边随便拿卡刷了一副墨镜戴上,办理入住时清晰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佟卿。
徐寒有点无语,他确实不知道卫曾谙什么时候开始撒谎起来脸不变色心不跳了。
郑其安排的酒店昂贵精美,但两人都是用惯了好东西的,进了房间卫曾谙只检查了一下门窗,就坐在桌边继续看起地图。
地图上寥寥做了几处注释,都是有关于路线的。
徐寒就在卫曾谙身边坐下,卫曾谙并不抗拒,像是空气在无形中波动了一回,干扰不到任何人。
五年多,徐寒在失去母亲之后徐川离奇失踪,如今终于下落有了音信,他甚至就在距离徐川不远的酒店里歇脚。而安排好这一切的人却沉默不语,好像这是一件再理所当然的事,好像穷尽一生,只为完成这样一件事。
要做吗?
徐寒出神想着,突然那头纸张一阵窸窣声,卫曾谙放下桌面大的地图,扭头问。
徐寒有点难以置信,瞪着卫曾谙一言不发。
卫曾谙以为他没听清,又耐心地问了一遍:
你一直不说话,是想做吗?
卫曾谙一只手摸到领口,木然地道:你要是想,我没关系
徐寒感觉自己气的快要呕出血,却一口气闷在胸口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紧紧抱住卫曾谙,过分瘦削的身形扣在怀里,虽然清瘦,但实实在在地存在着,不是一张照片,也不是一段虚无缥缈的回忆。
徐寒颤抖着低下头,把头埋到他的颈窝里。
这样就好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曾谙,卫姑娘,永远不要离开我。
徐寒有些哀求。
卫曾谙听完垂下眼,轻轻笑了一下,你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