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允儿的身体不好,为了生小孩,他们没少跑医院。对此,丈夫毫无怨言,衣食住行全都仔细照料着,唯独同房,他表现出了倦怠。
起初,郑允儿以为自己能够理解这份不耐烦。当同房不是源于彼此的相爱,而是为了繁衍,一切的举动都变得刻意而且机械化,连动物都不如动物的交配起码是出于发情期的本能。
她试图表达自己的理解,也表示她同样对此厌倦,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只不过是希望完成这人生百味的其中一味,这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希望他能够一起承担。
丈夫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实际行动还是不能让郑允儿满意。渐渐地,郑允儿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腻味了,怀疑他是否在外面有了小三。
她变得像侦探一样学会抽丝剥茧,最后痛苦地发现,原来真的有小三,而且竟然是一个男人。
坐在花坛旁的石凳上,郑允儿低头抠弄着指甲,叹了一声:后来知道他在事业单位有编制,我去找他。
她叹气的时候,郁弭觉得她看起来凉丝丝的,心疼地皱起眉头。
郑允儿苦笑,说:我叫他和我丈夫分手,他怕了,就同意了。结果,竟然是我丈夫不想分手。
郁弭心中一堵,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没有考虑过离婚吗?
她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我当时已经怀孕了。
闻言,郁弭屏住了呼吸。过了几秒,他问:那既然事情败露了,你丈夫不愿意和莫舒云分手,他怎么说?因为你有身孕的缘故,所以也不愿意和你离婚?
郑允儿的嘴角抽动了两下,笑得很古怪,既有苦涩,又有自嘲。
他什么都没说。莫舒云找他,要和他分手。我还没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他就自杀了。说完,她迅速地抹掉了眼角的一颗泪珠。
郁弭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深吸一口气,道:抢救过来了,没有死,变成了植物人。没几天,我的孩子也流掉了。
郁弭感觉心脏蓦地被抓紧了。
莫舒云那边,经我去那么一闹,他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是两年前才知道原来他躲到这里来当志工。说到这里,她把不知何时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撩至耳后,神情十分憔悴。
他轻声问:你知道以后,没有马上找过来?
她摇了摇头,唏嘘道:事情过去那么久,我没有那么纠结了。更何况,我丈夫自杀,我多少也有一点责任。
这么多年,一直是你在照顾他?郁弭怜惜地问。
郑允儿看了看他,点点头。
郁弭眉头紧皱,忍不住道:不值得的。
她点头,似乎也同意他的话。
见状,郁弭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他想了想,问:那你这次来找莫舒云,是为了什么事?你丈夫醒了?还是
他还躺在医院里,医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郑允儿用力抿了一下嘴唇,看向他,郁师兄,我遇上一个人。他是医院的护工,挺照顾我的。
郁弭听出言外之意,不假思索地回答:那你就去吧。
郑允儿错愕地看着他,问:可是,我的丈夫怎么办?
我不知道。郁弭尴尬地笑了一笑,但是,八年了,我觉得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法律上,应该是能够离婚的。
她半信半疑,把脸撇向一旁,想了一会儿,说:我刚来的时候,听说他打禅七去了。苏师兄说,禅堂是大彻堂,打过禅七的人都会获得清静自在,还有能开悟得道的。那个人之所以去打七,可能也是为了得到解脱吧。
心里有事放不下,在禅堂里待再久,也只是逃避。郁弭不以为然,我以前听说,过去的事,只留在记忆里,成为杂念。未来的事,没人能说得准,只是妄想。只有当下的所想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想得太多,专注当下,随心所欲就可以了。
郑允儿听完愣住,俄顷,问:这是佛经里说的吗?
这把郁弭问住了。他赧然笑了一笑,说:算是吧。是我认识的一位菩萨告诉我的。
第102章 禅七11
即使和郑允儿说了那番开导的话,莫舒云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依旧令郁弭的内心震撼不已。尤其是当郁弭想起当初莫舒云反对他给寺院捐款的情形,更感到荒诞和讽刺。
然而,这样的人,郁弭在常觉寺里遇见的不止莫舒云一个。不管是王译旬还是苏春媚,或多或少都给郁弭留下类似的印象,他们对过去所造的业矫枉过正,因为太迫切于修一个善果,反而在苦海当中迟迟不得解脱。
常觉寺每年都要举办两次禅七,莫舒云在寺里待了八年,参加了多少次?可是,即使他参加再多次,似乎还是没有寻得一个果。
郁弭倒是希望他能从禅堂里出来,和郑允儿见一面,或者去医院看一看他曾经的恋人。
如果从来没有试图正视过去,又怎么放下过去呢?郁弭老是觉得在禅堂里的修行未必能修出个所以然来。
禅七结束的这一天清晨,由护七的志工们安排的一切依旧按部就班地做着各自的寺务。
郁弭听说修行的师父师兄们在午后才会离开禅堂。他一大早去后山捡了些干柴回来,忽然被苏春媚安排在大寮煮粥。
她之前从没提过,郁弭到大寮以后奇怪得很。
苏春媚忙着冲洗饭碗,说:原本安排了郑师兄煮粥的,但她清早就离开了,我看你有时间,就麻烦你来煮吧。
离开?郁弭从米缸里舀出几勺金丝苗米,回家了?
她点了点头,说:是,卢师兄在山门口遇见她。
想起王译旬当时同样是一声不吭地离开,郁弭紧张道:没关系吧?她真是回家了?她不是来找莫师兄的?今天禅七就结束了,她怎么突然走了呢?
你怎么知道她是来找莫师兄?苏春媚奇道。
他怔了怔,回答说:她昨晚来和我说了她和莫师兄的事,我们聊了一会儿。
闻言,苏春媚惊奇地眨了一下眼睛。她看着郁弭,欲言又止,最后问:那你和她说什么了?
那毕竟是郑允儿的私事,郁弭不知道她是否和其他人提起过,想了想,说:没说什么。我劝她别把从前和以后看得太重,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春媚惊讶地看着他,俄顷,垂眸道:曾教授喜欢你,是有原因的。
郁弭不知道她这话是从何说起,错愕万分,但是看她的神情中虽还有些许无奈,却是安宁平静更多,便觉得不需要再多问些什么,现在这样已经足矣了。
火生起来以后,郁弭蹲在炉灶旁,猫着腰往底下添柴火。
苏春媚时先是在屋外洗菜,又端着满箩筐的芥菜回到屋里,和另外两个志工一起择菜。
他们彼此之间虽然没有交谈,可各自忙碌着,坐着手头上的活,反而显出几分生活的安逸和有序。
这些天,郁弭从没有进过禅堂,顶多只是挑水、砍柴。现在想到煮的这锅粥其中会有一碗被端至曾砚昭的手中,他便分外想念两人在蓟大住的那些日子。
他总以为曾砚昭是不出世的菩萨,但菩萨到底还是得和普通人一样过柴米油盐的生活。郁弭想给曾砚昭添置这些柴米油盐,就像现在煮这锅粥一样。
郁弭起身,揭开锅,用长勺舀着里面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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