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弭看见水蜜桃的汁水沾满他的嘴唇,心底生出要吻他的冲动,但见曾砚昭发着呆,仿佛正想着什么想得出神,又没有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曾砚昭吃完了桃子,往垃圾袋里丢垃圾时,发现郁弭手里的水蜜桃才吃了几口,仍剩下大半,说:这桃子挺大的,本该我们俩分着吃。
车上没刀,怎么分着吃?郁弭不是吃不下,只是心里想着曾砚昭,吃得心不在焉罢了。现在曾砚昭主动和他说话,他说完立即咬了一大口。
曾砚昭说:你的力气那么大,还不能掰开一个桃子?就算掰不开,一人一口也不失为办法。
他说得坦然,郁弭光是想象二人一人一口吃一个桃子,便开始脸红心跳。他不免在心里悄悄责怪曾砚昭,问: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一人一口?
见郁弭的目光意味深长,曾砚昭后知后觉自己所说的对郁弭而言有怎样的诱惑,顿时懊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郁弭可不敢再继续往下说,心里盘桓一番,说: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就去培训机构上课。
他心里惦记着正事,曾砚昭自然高兴,点了点头,问:这几天,你考虑过要报哪间学校了吗?
说到这个,郁弭不好意思,回答说:我想报一所在析津的学校,这样不会离你太远。专业的话我想学古建筑。
虽然心里对此已经有了些预感,可是听郁弭亲口说出来,曾砚昭还是感到惊喜,道:你要学古建筑?
嗯。说出口后,郁弭的脸更红了。那毕竟是曾砚昭专业的领域,在他的面前说这个,郁弭非常害羞。
全国设有古建筑专业的学校不多,成教更少。我不知道析津有没有,但凡有一两所,你选起来也方便很多。曾砚昭顾虑道,但既然要学了,还是尽量报个好一点的学校。假如这样,析津的学校又未必好。
郁弭了解这份顾虑。但当他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和曾砚昭讨论这些的时候,一种微妙的情绪又在他的心里泛滥渲染。以前他读中专前,从没有和家人讨论这类问题。
曾砚昭之于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这么久了,郁弭第一次明白,原来有另一个人这么主动、积极地参与自己的人生,是这种感觉。
回去以后,我上网好好看一看。郁弭对他心存感激,腼腆地笑道,不过,就算我想报好一点的学校,能不能考上却是另一个问题了。
这倒是曾砚昭没有考虑过的,闻言错愕,含蓄地微笑说:也是。他顿了一顿,又问:郁弭,你是真喜欢古建筑?
嗯。但是我只是最近喜欢,以后喜不喜欢,不知道。郁弭老老实实地回答。
曾砚昭忍不住笑他实诚。
郁弭忙道:既然这是我现在最喜欢的,选这个总比随便选的好,对吧?
对。曾砚昭赞同。
他斟酌了一会儿,小心探问:学古建筑是不是很不好找工作?
曾砚昭扑哧笑了,想了想,说:确实是。但这不要紧,我们家不缺钱,你毕业以后找不着工作也无所谓。我一直缺个助手,实在不行,到时你帮我打理工作就好。
家里不缺钱郁弭不知他说这话时考虑的都有哪些方面,可他的神态安定从容,郁弭看着窝心极了,立即表态说:那我更要好好学。
曾砚昭早知他会这么说,笑着点了点头。
郁弭握了握他的手,继续吃手里没有吃完的水蜜桃。
刚才说的话,有几分信誓旦旦,现在看着郁弭吃桃子的侧脸,曾砚昭不由得想起郭青娜。他一直缺助手,一方面是觉得现在手头上的工作,自己能打理好,另一方面则是想等着郭青娜毕业,把她留在身边帮忙。
既然现在应许了郁弭,曾砚昭想着,再等几年也无妨。
以郭青娜的能力和学业成绩,她在毕业后找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不难。再不济,她完全可以在建筑圈里找其他方向的工作,不一定非得做古建筑的方向。
曾砚昭一共带了三个学生,他一直没有机会和她们好好聊过毕业以后的发展。如今他为了郁弭考成考的事,前后思虑,这才发觉自己没往这方面关心过学生。思及此,曾砚昭自惭形秽,打定主意在常觉寺和长秋寺的案子结束以后,找她们聊一聊。
啊,对了,郁弭。曾砚昭突然道。
郁弭把桃核丢进垃圾袋里,疑惑地看他。
他带着歉意说:常觉寺的禅七过后,我得回鲤城继续工作。到时候,你就要自己待在析津上课了。
郁弭听罢蒙住,发觉这些日子真是过得太安逸,他竟完全忘了曾砚昭还要回鲤城工作。
那你要到什么时候再回来呢?明明是几周后的分别,离别的愁绪已经在郁弭的心头汹涌。
曾砚昭说不准,看他一脸郁闷,心疼和不舍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
你妈妈求的签,签文是一首诗里的两句。另外三句是一度欲离别,千回结衣襟。结妾独守志,结君早归意。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曾砚昭说,你不是总说我是菩萨吗?这是菩萨对你的交代,记着了?
他说这话大有哄劝的意思,郁弭又哪里受得了被他哄呢?他乖乖点头,说:记着了。
第83章 北青萝2
郁弭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毕业离开校园已经很长时间,培训机构尽管不是学校,可想到要重新回到课堂中上课,他还是在前一天晚上紧张得睡不着。
他躺在床上不敢动,担心打扰了睡在身侧的曾砚昭。
曾砚昭如往常那般很快就安稳地睡着了。
到了半夜,郁弭睡得迷迷糊糊,连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也不确定。
当曾砚昭起床,郁弭立刻睁开眼睛。他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窗外的夜色斑斓,曾砚昭在黑暗中换衣服的身影,他看了很久很久,曾砚昭好像没有察觉。
曾砚昭的动作始终很轻,郁弭心想,假如自己像往常那样睡着,一定不知道曾砚昭是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出门的。他应该是出门经行去了,和平常那样没有带手机。
郁弭拿起曾砚昭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时间,果真是早晨五点多。
培训机构距离蓟大不远,只是离曾砚昭的家稍微远一些。
早上,郁弭起床以后,一边收拾上课需要用的课本和文具,一边等曾砚昭回来。
他们一起在附近的食堂吃了早餐。
郁弭原本就长得乖巧,一副学生像,现在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更像是学校里的学生了。
由于期待和紧张,他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显得有些害羞。曾砚昭看得出他的期待,不禁觉得他真是像个孩子一般。
懂得去培训班的路吗?从食堂里出来,曾砚昭说,我先送你去一趟吧,走南门。
郁弭忸怩道:我跟着导航走就好了。
蓟大的路设计得挺园林的,跟着导航走也容易走丢。今天你第一天去,我送你到南门口。出了南门,路就好走了。曾砚昭说着,把自己的自行车推到路边。
郁弭固然兴奋,又不好意思在曾砚昭的面前表露出来。两人即便已经发生过最亲密的关系,可是曾砚昭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平淡的态度,像这样笃定的关照是少有的。郁弭惊讶之余,觉得曾砚昭也很重视他考学的事,紧张又加了一层。
如果以后真的有机会能当上曾砚昭的助手,是不是就可以看到他工作时的样子了?
直到现在,郁弭还不能想象曾砚昭在工作时的模样。不管是身为建筑师的他,或是身为老师的他,郁弭依旧不太能够想象曾砚昭活在人世间的样子。
这一次的求学,说不定是老天给他的机会,让他能有机会看看完整的曾砚昭是什么模样。
正如曾砚昭所言,蓟大比起校园,更像是一个园林。尽管每个路口都有指示标识,可曲折蜿蜒的道路还是容易让不熟路的人丢失方向感。
郁弭庆幸曾砚昭带着他到了南门,否则他要自己跟着导航过来,怕是的确得花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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