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弭咀嚼着奶茶里的珍珠,闻言斜眼瞄向了他们。
这天曾砚昭是独自去了长秋寺,他的学生都跟着方训文。人变多了,更加热闹。
周启洁凑近看他的手机,揶揄道:你连小学生的微信也加,海王都没你浪吧?
众生平等好不好?杨念棠又在说他的歪理。
郁弭想知道他们看的是什么,又不好上前凑热闹,但听这内容,大概是杨念棠加了小玥他们的微信。他不禁在心里感叹不可思议。
高填艺蹲在杨念棠的另一侧,吐出嘴里的奶茶吸管,说:老师对小朋友笑得好温柔,他从来没有对我们这样笑过。对吧?
周启洁不以为然,暧昧地笑道:我见他对青青这样笑过。
真的?高填艺惊讶极了,歪着脑袋想了想,也笑说,好像是有。
杨念棠望向坐在栏杆旁的郭青娜,开玩笑说:曾老师也是外貌协会的吗?
郭青娜的手中也端着奶茶,但另一只手始终在素描本上画画。听见别人拿自己当话柄,她连头也没抬,淡淡地说:我只是和小玥他们一样罢了。
她淡漠的样子,让郁弭想起了曾砚昭。郁弭听见她这么说,一时发蒙,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郭青娜很快发现这道别样的目光,扭头看过来,郁弭忙在仓促间看向别处,险些被奶茶呛到了喉咙。
第15章 一雨惬群情6
郭青娜的话让所有人都错愕不解,彼此面面相觑。
高填艺用眼神向周启洁问询着什么,没等后者回答,先道:你也是在常觉寺长大的?我以为你和小洁一样,在佛学院。
郁弭看其他人一个个面露了然,一点也不为郭青娜是个孤儿惊讶,才知道这几天来他们相互间都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怎么会这样难道曾砚昭在选研究生的时候,考虑过她们的身世?郁弭愕异不已。细想曾砚昭对郭青娜的态度的确比对另外两个学生更亲近一点,这大概是因为他们从前就在常觉寺认识有关。
郭青娜没有否认高填艺的话,说:曾老师把这里所有人都当做家人。
听罢,其他学生的表情或凝重或惘然。
忽然,周启洁开玩笑说:唉,我爸妈把我丢错地方了。
她的话音刚落,麦承诚就在一旁推了一下她的脑袋,虽不说话,怒目瞪她的样子分明是在责怪她胡说。
郭青娜淡然笑了一笑,起身拿着速写本离开,去往前面的榕树下找方训文。
如果曾砚昭的妈妈在多年以后来到常觉寺找他,那郭青娜的父母呢?郁弭觉得郭青娜和曾砚昭固然有许多相似之处,无论是神态或谈吐,但她似乎更显得更悲哀。
大多数人的人生,都是平凡的,有时候就连凄楚都显得渺小,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可假如把所有人的命运摆在一起,相互比较,就会或多或少显得荒诞。
大殿里的菩萨总是微笑,他是不是也在笑这个呢?
有些人求神拜佛,初一十五往寺里赶,有些人则是一出生就不得不留在了寺院里。
比丘们看破了红尘才遁入空门,还有那么多人为求个清净到寺院里当义工,但又有多少人生来就在空门之内,要出走,又不知道还有哪里能去。
寺里散养的猫,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就开始整日整夜地叫。
夜里鸦默雀静之时,熟睡中的人很容易被猫叫春的声音惊醒,吵得难以入眠。
早课时,不少人的精神看起来都不太足,大概是被猫给吵的。可谁都没有把此事放在明面上说,唯恐叫师父听见了,反被指说定力不足。
像释智空这样的大和尚,别说入睡,通宵禅定后夜不倒单,也是有的,自然有资格数落别人。初来乍到的余森辉被连续吵了几个晚上,白天看见猫咪窝在房顶晒太阳,忍无可忍,要买个捕猫笼,把猫抓了,送去绝育。
经他说起,郁弭才从莫舒云那里得知,原来寺里本就有捕猫笼。寺里从前养的猫,都是由志工送去宠物医院绝育,而最近叫春的那只,是不久前从外面来的野猫,所以还没有做TNR。
没有想到,常觉寺这么先进,居然会给猫做TNR。余森辉领到了下午送猫去做绝育的任务,在大雄宝殿前洒扫时说,我爱上这里了。
如果不是余森辉提出要给新来的猫绝育,郁弭真不知道原来寺里的其他猫已经绝育了。难怪那些猫咪的左耳或右耳都缺了一个角,那是已经做过TNR的标志。
他一边扫地一边说:上午你送小玥他们去上学回来,车借我呗。我送猫去宠物医院。要么,你开七座的车送他们去上学?
我开七座的车去吧,轿车的钥匙给你。郁弭从兜里掏出车钥匙。
谢了。余森辉接过钥匙,揣进口袋。
才一个星期不到的功夫,余森辉似乎已经融入常觉寺的生活了。不过,他的义工之旅也将要在两天后画上一个句点。
想到他临走以前还要抓猫去做绝育,郁弭心想那只猫咪指不定怎么恨他。思及此,郁弭不禁偷笑。
后天就要回去了,好可惜。我会再回来的。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哦。余森辉说着,对他抛了个媚眼。
郁弭只觉得油腻,故意摆出厌弃的表情。
余森辉却道:不知道下次我来的时候,你还在不在。
这话说得让郁弭愀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好奇地问:郁师兄,我觉得很奇怪。你才不到二十五岁,为什么不去外面找工作,反而在寺庙里当志工呢?你是在为出家做准备?
郁弭沉默片刻,说:不是,我没想出家。
那就太奇怪了啊。你这个长相和身材,完全可以去当模特,当网红,随便找家公司帮你营销一下,肯定日进斗金。这个年纪,是要奋斗的时候啊,不然怎么存得到老婆本?他说着说着,大概感觉自己的话说教意味太浓,话锋突然一转,说,在这里每天吃斋念佛,收入才三千,再怎么下去,你这身衣服架子就得瘦没了,以前不是白练了?
郁弭哭笑不得,说:无所谓,反正早就不练了。
我有所谓啊!余森辉大喊,凑近郁弭,说,我回去以前,你得给我列个计划,看看我能不能练成你这样。
郁弭说:健身还是找专业的教练比较好。自己练容易受伤,事倍功半。
我也想找私教,但是穷啊!说完,他歪头打量郁弭,忽然伸手抓到郁弭的胸,哇,真羡慕啊!
郁弭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推开他,笑骂道:走开啦!
眼看郁弭操起扫帚要打过来,余森辉立刻举起手里的扫帚做抵抗。郁弭正要作势打下去,眼风瞄见曾砚昭从居士楼那边走过来,立刻放下扫帚,背过身去,往大殿的台阶上扫落叶。
哎?怎么了?余森辉纳闷,追上来看看郁弭,又转身朝曾砚昭那边喊道,曾老师,早!
曾砚昭早看见了二人不认真洒扫,在大殿前嬉戏打闹。郁弭慌忙之间的转身,却让曾砚昭疑惑不解。
看得出来这个不久前出现的大学生义工和郁弭的关系不错,郁弭因为工作安排的关系,常和杨念棠他们在一起,不过曾砚昭唯独看和余森辉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露出他那个年纪应该有的青春活力。
余森辉扯着郁弭的胳膊,像是要拉他转身向他打招呼。
曾砚昭看了片刻,只见到郁弭忸怩着不肯转身,便对一脸讪笑的余森辉点了点头,往山门走了。
过了片刻,余森辉莫名其妙地问:哎,你干吗?曾老师走了。
得知曾砚昭离开,郁弭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而这口气没了,心里却像是空了似的。
他低头扫地上的落叶,不回答。
什么意思啊!余森辉摸着脑袋,困顿得几乎要抓狂了。
曾砚昭走后没多久,郭青娜她们三个女生也出门了,听余森辉向她们搭讪,郁弭得知她们要到长秋寺去。
想必他们师生四人,又是要等到药石以后才会回来。
白天,郁弭在罗汉殿外负责维持秩序,时不时听见杨念棠和麦承诚聊天,在不经意间得知麦承诚正在追求周启洁,但是对方到目前为止还没答应,二人还在暧昧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