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草稿箱里写了十一封想要分享给傅深的信息,却一封也没有发送出去。
那些瞬间的沖动往往会被林温自己强压回去,抹干眼泪他站起来的比谁都快。他无数次告诉想要软弱的自己,只要好好的加快进程的把学业读完,完成傅深想要的东西,拿到当年母亲和弟弟车祸的证据,替他们讨回公道,他才有资格倒下去。
也凭借着这股劲,林温做到了许多自己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林温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点进步远远不够。他搓了搓手,打开随身听戴上耳机,边听着英文讲解边快步往住的地方走。
快要走到公寓楼下时,林温的脚步又突然慢了下来。他隔着风雪,看向路灯下那个举着伞颇为眼熟的背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傅……傅深?”
傅深忙碌的商务事宜直到十二月中旬才接近尾声。他在北美收购案里打了个漂亮的胜仗,将原本内部结构有很大隐患的企业提前进行了融资包装,以原来交易额十倍的价格卖给了北美的公司,净赚了三成利,成为了行业内的一段佳话。
而在开香槟庆功宴欢庆的空余,傅深也总算想起被他放到国外三个月不闻不问的林温,抽出空用休假的日子飞来了伦敦。
三个月足以改变很多事,起码林温看上去比傅深想象中好很多。傅深原先以为以林温的性子,三个月怕是连英国的气候都还没适应好,他做好了来看林温灰头土脸向他抱怨世事艰难的準备,却没想到林温似乎对一切都适应自如。
也许是因为每天在住所和学校来回奔走得到了锻炼的缘故,林温看上去比在国内有生机了许多,再也不是瘦弱到让人觉得病恹恹的样子,与路边奔走的行人融在同一景里,竟也不觉得突兀。林温的头发也长长了不少,细碎的散发顺着耳后毛躁地翘起了一点边,又被一摇一晃的耳机线缠绕着压回去。
傅深看着林温带着有线耳机,避着风,似乎是边听着音乐边往这边走。他没出声喊林温,直到林温发现他后怔愣地呆在原地,他才把手伸进雪里,沖林温招了招手。
林温一路小跑过来,抖掉了半边耳机,和白色的数据线一起摇晃着奔过来,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惊讶和雀跃的喜意:
“先生!”
“嗯。”傅深随口应了一声,扫过林温空蕩蕩的脖颈,眉头皱起来。“你围巾呢?”
林温下意识摸了下脖子,只摸到一手寒凉的薄雪,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今天出门忘记戴了。不过……先生你怎麽来了?”
雪下的不算小,即使林温走的很快,头顶和双肩还是落了不少白。傅深看着林温拍了半天也没拍干净,反而因为急促的呼吸带起一阵白雾,散开后晕在眼底,像亮晶晶的星。
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擡起来,只不动声色的把举着的伞向林温的方向偏了偏,才答道:“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就来看看。”
“看看……”
看看什麽?
傅深的话没头没尾,连看看的对象都直接省略,留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林温想,难不成是来看看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不不不,傅深那麽忙,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一趟,绝对不可能是来看他的。
他连给傅深带来利益的资格都还没拿到手呢。
林温把自己多余的想法归因于在异国他乡突然遇见熟人的热切,他摆了摆头,用含着雪雾的眼擡眸看向傅深。
“那您来找我,是有什麽事要交代吗?”
“你在听什麽?”傅深没接话,反而把目光转到林温掉了一半还悬在空中的耳机上。
“啊……这个!对不起啊先生,我忘记取下来了。”林温以为是自己跟傅深说话还带着耳机的举动冒犯了傅深,急急忙忙把耳机摘下来,连带着把手机拿出来亮给傅深看。“我英文还是太差了,有些时候课上太专业的东西不太能听懂,就找了讲课下在手机里,回来多听几遍。”
傅深顺着林温的手机屏幕光看过去,才发现林温听的是金融讲课,还是英文版的。而且他瞥了一眼右下角的进度条,发现林温这本书已经听完一半了,重複次数都已有了四次。
他不免对林温的认真程度有些诧异。大学校园专业课的知识说重要其实也没那麽重要,因为你一旦离开校园这一特殊场景,离开考试和绩点,那些专业知识基本上就失去了它的学科用处。如果你将来的职业和专业并不密切,那往往数十年内这些课本知识对你一无用处,只会在你记忆很小的角落里生灰,然后被渐渐遗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