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徘徊于山脚下,犹豫不敢上前,他怕等待他的只有虚无,更怕一脚踩空,坠入更深处。
“喵。”
安于柬侧身看去,是那只和他有缘的三花小玳瑁,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跳至石阶上,对着空有躯壳,实际只剩灵魂还在游蕩的安于柬摇着尾巴,见他小心翼翼靠近,又躲开安于柬想要抚摸、悬在半空的手,举起前爪指了指石阶上方。
“你想让我跟着你?”安于柬开口询问。
“喵。”
小猫飞扑上更高处,扭头看向安于柬,似乎在等待。
明白了它的意思,安于柬不再迟疑,踏上石阶。
行至一处,小猫飞身跳进云雾之间,来不及伸手挽留,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猫消失于眼前。安于柬擡头,前方仍是未知路,想要回头,下山的路却被生生截断,别无选择,他只能咬牙艰难地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之路终于变得清晰可见,安于柬走至庙前,叩响紧闭的山门。
“有人吗?有人在吗?”安于柬无助地呼喊,眼见着敲门的手变得透明。
空灵的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心愿未了,执念未放,终食苦果。”
“什麽?”这句话,似乎曾在哪里听过。
不等安于柬再次开口,刚才还紧锁的寺门却突然被风吹开,露出窄窄的一寸缝隙,肉身被阻挡在外,唯有灵魂可以穿过。
垂眼看向自己的身体,已然消失大半,正欲挤身进入。
那声音却再次响起。
“阿弥陀佛,因缘所生,因缘而灭。奈何,时机未到。”
“缘生複缘灭,缘灭又缘起。”
不等反应,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将轻如羽毛的安于柬吹落。
再次腾空,安于柬闭上眼睛。
只剩耳边禅语。
“一切需从心。”......
“呵。”
再次醒来,急促的呼吸声下,安于柬睁大着眼睛,望着眼前熟悉的天花板,短暂过电般的脑中短路,胡乱摸索全身上下,发生完好无损,他惊恐地意识到他又再次重生。
他又一次被送回裕园私宅。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安于柬胡乱摸向床头柜。屏幕骤亮,刺得眼生疼,他却顾不得多少,寻到日期处。
“靠!”
硕大的白色字体,无比清晰地告诉安于柬。
他又重生回了祝青霄结婚的前一夜。3月14号。
无处发洩,安于柬崩溃地抓扯头发。
往事如帧在眼前闪过,他只记得自己正在穿过斑马线,本应销声匿迹的夏将影却突然沖出来,开车撞向自己,肇事后驱车逃逸。
后来的事,他记不太清。
唯独记得,闭眼前,祝青霄出现在了人群之中。
这一次,他死在了祝青霄面前。
突然,一道雷电划过夜幕,随即而来便是一声惊雷。
侧目看去,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声响,无数画面接踵而至,无数声音在耳际炸开。
“因缘所生,因缘而灭。”
“心愿未了,执念未放。”
每一个字都直击心髒,痛得安于柬直不起身。
暴雨倾盆而至,安于柬从床上挣扎站起,赤脚走向阳台,狂风呼啸袭来,卷起层层薄纱,似要将人挽留,却被安于柬撕扯开来,拉开阻挡风雨的玻璃阁窗,扶上接受暴雨洗礼的护栏。
他终于想起,一切因果缘由,怪只能怪,他曾贪心向佛祖、向神灵祈愿。
心愿未了,又无法放下执念,才会陷入这永无止尽的轮回。
这是他自己种下的苦果。
接受惩罚的却不单单只有他一个。
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安于柬赤脚踩上镂空扶栏,在比从前更高的高度上逆着风吹来的方向前倾,仿佛一只半悬于空中,随风摇曳的风筝,可事实上,如此距离,只要再上前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骤雨胡乱地拍打在脸上,雨珠如胶外溢,将眼前所有糊成一团。
他就站在那,仅凭手边纤细的铁栏支撑。
刺眼的光再次划破黑夜,被暴雨遮去视线,看不清,安于柬却笑了,只从那光照来的方向,他便知是那人驱车漏雨前来。
雨声夹杂着熟悉的锁车声,安于柬擡手抹干眼睛,露出半个身子向下看去,入眼便是那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曾一跃而下的雷克萨斯ES2,车门被推开,比夜幕阴森更甚的男人从车里走下,雨水浇下,瞬间将额前黑发打湿,顺着水流淌过的方向铺下,显得零乱而又落魄,可与脆弱的发相反,昏暗的月色却将男人流畅有力的轮廓勾勒出来,确如铜墙铁壁一样伫立在楼下,疏水性极强的黑色风衣轻易替他挡住摧残。借着昏暗的路灯,男人擡头,只是一眼便精準定位。沉默对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