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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朋友。”
护士在电话里报了医院和病房号,然后把病历本挂在床尾,“你睡一会儿吧,他等会儿就来了。”
我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轻轻地嗯了一声。
护士让我睡一会儿,但是我的头很痛,脚腕也疼,浑身上下哪里都疼,根本就睡不着。
大概在我盯着天花板看了半个多小时以后,病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了。
是周千俞,他身上还穿着校服,一进门就问我怎么了,跟在后面的护士提醒他说话声音小一点儿。
“我的头撞到地上了,”有人来看我了,我眼睛一酸,带着鼻音说:“好痛啊。”
周千俞走过来,想摸摸我的头,又听到我说头疼不敢下手,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
当时我才上初中,周千俞高三,正是学习很紧张的时候,说起来我们也挺久没见面了。
我一边揉眼睛一边问他怎么从学校出来的。
“我跟老师请假了。”
他拖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伸手握住我输液的右手,“这么冰。”
我越揉眼睛越酸,不想说话,就哼哼两声表示回应。
护士用圆珠笔敲了敲床头,问周千俞:“能联系到其他家人吗,颅内淤血,脚腕也折了,晚上得有人陪床。”
“我来就可以了。”周千俞看了她一眼,安抚地冲我一笑。
“你……”
护士还想说什么,周千俞起身示意她出去说话。
不用猜我都能知道他跟护士说的是什么。
从小就没了妈,爸爸常年不在家,家里根本没有人会管我,除了他以外,没人会照顾我。
跟护士聊了一会儿,周千俞拿着一个橘子过来,问我想不想吃橘子。
我闭着眼闹脾气,故意说:“你回去吧,我可以让我爸找护工。”
“没事,你不是不喜欢陌生人吗。”
周千俞拿橘子在我脸上碰了碰,“我已经让我妈给学校请假了,我在这儿陪你。”
我确实想让他陪着我,闻言扁了扁嘴,让他剥橘子给我吃。
周千俞给我爸打了电话,跟他保证会好好照顾我。
我爸依然不太放心,到底是找来了护工。
我受了伤心情不好,在医院发脾气,把装着热粥的餐盒砸到地上,让护工不要碰我。
与其说是对护工发脾气,不如说是我在宣泄对我爸的不满。
护工被我砸东西砸怕了,他不想接这个工作,最后还是来周千俞照顾我。
照顾了没有两天,周千俞的妈妈来了。
那天他们在走廊吵架,很多人都听到了。
“为什么非要你照顾”、“说了多少次离他远点你怎么就是不听”、“非要缠着你”。
类似的话不断往耳朵里面钻,周千俞压低声音让她别说了,周妈妈不听,还掏出手机来要给我爸打电话。
周千俞大概是从房门的玻璃往房间看了几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个期间我一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睡。
虽然当时不太懂周妈妈话里的意思,但这也足够让人难堪了。
不知道她打电话跟我爸说了什么,我爸抽空从国外飞回来看了我一次。
他回来当然是解决周千俞的问题,他让周千俞回去学校上课,又给我找来了护工,还是上次那个。
“不是喜欢砸东西吗。”
他让人搬进来几个包装严实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套套精美的青花瓷茶具,放在床头柜上,“我给你买来了,随便你怎么砸,想砸多少砸多少。”
我随手抓起一个砸到他脚边。
陶瓷破碎的声音响起,搬箱子进来的人抽了口冷气。
他先是小心地看了我爸一眼,然后看向我,“小少爷,这……这个很贵……”
没等他说完,我又砸了一个。
破碎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我爸就站在原地看我把一整套茶具砸完,砸完以后吩咐那人再拿一套给我砸。
他毕竟是我爸,真的很知道怎么应付我的坏脾气。
我也忘记那天我们僵持了多久,我到底砸了多少东西,总之到最后我妥协了,接受了我爸找来的护工。
我爸真的很忙,收拾完我之后又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问问我,从楼梯上摔下来怕不怕,疼不疼。
现在想来,周妈妈很明显是把我当成同性恋了。
她一定以为我缠着周千俞是因为喜欢他,只不过她没有像郭磊这样当着我的面明说。
我也不能像告诉郭磊这样直接了当地告诉她,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不喜欢男生。
第20章 包子好吃吗
为了国庆晚会,我掏了好几个箱子,终于翻出来压箱底的黑衬衫。
衬衫的材质是丝绸,因为压在箱底太久起了很多褶皱,我拿着衣服下楼让外婆给我熨平。
外婆用的是那种老一辈常见的铁板熨斗,需要把衬衫铺在平整的木板上,然后一点一点烫平。
她熨衣服的时候我就抱着珍珠坐在旁边看。
“姥姥不太喜欢你穿黑衣服,”外婆一边熨衣服一边说:“年纪小小的穿黑色不活泼。”
“姥姥,只是表演穿。”说起来,平时我还真是很少穿颜色深的衣服。
外婆点点头,笑着说:“这就对了。”
我也笑笑,掀开桌上的塑料罩子,想从盘子里拿一个包子吃。
“凉了不好吃。”
外婆放下熨斗过来端走盘子,“我给你拿到锅里蒸一下,很快的。”
“哎。”我放下珍珠跟着外婆进了厨房。
外婆动作麻利地把包子放进锅里蒸,还从橱柜里拿出小碟子要给我调蘸料。
我到旁边的水龙头洗手,顺便从菜篮子里取了根黄瓜,洗着洗着忽然闻到一股焦味儿。
“姥姥,”我对着空气抽了抽鼻子:“什么糊了啊?”
“坏了。”
外婆急匆匆地从我身后走过去,珍珠摇着尾巴跟上去。
我有些不明所以,甩着黄瓜上的水珠跟出去:“怎么了?”
外婆走到桌子前拿开熨斗,空气中烧焦的味道更严重了,外婆拿起衬衫抖了抖,衬衫上多了一个烧焦的大洞。
“这怎么……”
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怕外婆自责,连忙说:“没事外婆,我还有一件。”
“我真是老昏头了。”外婆叹了口气,拔掉熨斗的插头,“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没事的姥姥,”我过去收走衣服:“我还有一件。”
其实没有了,这件衬衫是我爸找人定制的,连标签都没有,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买。
衣服坏了我不心疼,我只是不知道明天晚上要穿什么。
因为我要和季晨曦表演双人故事剧,衣服都是我们提前商量好的,我黑她白。
然而我只有这一件黑衬衫。
不过当务之急是安慰外婆。
虽然我说了还有一件可以穿,外婆还是有些心疼:“好好的衣服就这么坏了。”
“没事的姥姥,”我把衣服搭到手臂上,“本来我穿完这次也要丢掉的,这件衣服都小了。”
吃完包子上楼,我盘腿坐在地上,看着烧焦的衣服有些头疼。
晚会的衣服是我跟季晨曦提前商量好的,衣服不可能说换就换。
而且舞种比较偏现代舞,要是换成穿其他衣服跳,都不如黑衬衫好看。
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我给表哥打电话说了这件事,问他有没有黑衬衫。
表哥考虑了一下,有些严肃地问我:“白的行吗?”
“……也不是不行,”我有些纠结:“就是到时候不太好看。”
表哥出主意道:“现在去买一件?”
“十点多了哥哥!”我叫起来,趴在地上拱那件衬衣的珍珠被我吓了一跳,抬起小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伸手摸摸它的后背,降低了音量:“明天就要穿了,这么晚了我去哪里买。”
“哼,”表哥轻笑一声:“明天就穿了今天才准备,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