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唐冉的主治医生,恰好是汤医生以前的学生。
温以穗将唐冉送去医院,汤医生也跟在一旁,和对方一起交流唐冉的病情。
夜幕低垂,从剧院赶过来花了一点时间,现下已经入夜。
唐冉腿脚不方便,偷偷跑去剧院已经惹来主治医生一通骂,此时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
温以穗帮忙送了汤医生出门。
夜风吹走一地的热气,刚出医院,汤医生左右张望,视线落脚点定格在大榕树下一抹身影时,方浅浅一笑。
我还以为你走了。
职业病发作,汤医生顺口关心自己以前的患者。
上次没碰见,你的手现在还好吧?
手?
温以穗狐疑抬眸,视线随之落在傅明洲手上。
那双手隐在月色中,记忆中一样骨节分明,指骨凸出,白净的手背看不出任何一点疤痕。
心下想着,温以穗不经意,将心里话也说了出来:傅
明洲两个字,暂时还是喊不出口。
温以穗稍顿了顿,迟疑着问:他的手怎么了?
以前受过伤,大概两年前吧。
汤医生短暂进入回忆阶段,那时明洲还在国外,伤得挺严重的,还是因为打架。
汤医生笑了笑,傅家那么多小孩,就明洲最稳重。
所以当从对方口中得知受伤的真实原因,汤医生着实吓了一跳,险些以为傅明洲招人嫉恨摊上事。
两年前、国外。
冒出的关键词隐隐敲开记忆的大门,温以穗听见自己微颤的声音。
国外,是在哪?
美国,当时还是在拉斯维加斯,要不是知道这小子的脾性,我还以为他也跟着学了点不好的。
记忆的大门彻底敲开,温以穗耳边轰鸣一阵,瞪圆了眼睛猛地看向傅明洲。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
傅明洲不悦皱眉,打断汤医生的絮叨:你话太多。
汤医生笑笑:怎么长大还是这臭脾性。
腹诽完毕,到底还是不放心,补上一句,过两天我再帮你看看,别真的落下病根。
傅明洲:嗯。
恰好有电话响起,汤医生朝两人做了个手势,觅了一块僻静地按下接通键。
树影婆娑,空气中隐约有汤医生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温以穗和傅明洲相对而立,从方才伊始,温以穗就忍不住顺着汤医生的话联想。
这会终于寻着机会。
女孩直视傅明洲双眼:两年前在拉斯维加斯,你是不是在赌场见过我?
傅明洲没有否认:嗯。
温以穗愕然:那你的手
傅明洲抬眼:没什么,是那个胖子嘴巴不干净。
胖子是当时在赌场输给温以穗的人,向来嚣张跋扈,出了赌场还在骂骂咧咧,说要找人给温以穗一个教训。
嘴巴脏,什么下三流的话都往外冒,身边还有一群小喽啰附和。
恰好被傅明洲听了两三句。
再之后的话傅明洲没再听见,不是胖子有所收敛,而是他自顾不暇,命悬一线,哪还顾得上说大话。
傅明洲扬手给了那人后脑勺一个酒瓶,碎片不小心扎伤手心。
再之后,一挑十,一场混战。
傅明洲自幼学习搏击泰拳,自然不可能占下风。
温以穗却还是听得心惊胆战,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傅明洲还有这样一段渊源在。
刚想说什么,恰好汤医生通话结束,笑着朝两人走了过来。
老人家笑得和蔼,他伸手拍拍傅明洲的肩膀。
司机来了,我得先回去,出来久了我怕你爸爸那有什么事。
和所有长辈一样,汤医生也希望傅明洲多回家陪老人。
没事多回老宅看看你爸爸,他前两天还和我炫耀你要带对象回家。怎么样,追到人没有?
嗡的一声。
温以穗心中犹如火车进站,喧嚣之后又戛然而止。
脑中的胡思乱想暂时切断,有的只是汤医生刚刚的那句,傅明洲要带对象回老宅,见家人。
双足顿在原地,迟迟没有再往前半步。
傅明洲懒懒嗯了声,偏头瞥见温以穗的小动作。
傅明洲勾唇,声调懒懒:不知道。
他视线淡淡在温以穗脸上掠过,要不我现在问问?
第三十章
丝绸一般的月光静静流淌着。
温以穗身影牢牢定格在路上, 一步也没有再往前。
女孩一双杏眸圆睁,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眼皮往上抬,直视前方某处。
傅明洲云淡风轻, 身影颀长清隽挺立,只唇角轻轻向上扬了一扬,勾起一点点笑意。
很轻, 很淡。
汤医生愣了下, 随即哈哈大笑, 笑话他没追上人。
送走汤医生, 夜色又恢复到往日的安静。
层层树影映在脚边, 温以穗心底烦乱, 记忆好似交叉的火车轨道。
两列火车争相在耳边轰鸣,乱糟糟的。
低垂的眼眸藏不住心事, 傅明洲轻轻扬眉,那双深黑眸子隐于夜幕之下, 深不可测。
傅明洲轻声:抱歉。
纷乱的思绪暂时被打断,温以穗狐疑抬眸: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他刚刚乱说的,别有压力。傅明洲声音轻而缓, 不过我爸知道你是真的。
温以穗一双眼睛瞪得更圆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南城的夏天总是格外的漫长,即便早就过了酷暑时节,空气依旧黏稠干燥。
嘈杂的蝉鸣伴随着晚风, 和傅明洲低沉喑哑的笑声混在一处,落在了温以穗耳边。
他理所当然。
家人本来就该相互认识的,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家人。
这是温以穗很久未曾听过的两个字。
兴许是怕她触景生情,所以不管是顾珩还是顾妈妈, 都极力避免在温以穗面前提及敏感字眼。
家人就是其中之一。
一整天心情跌宕起伏, 待真正回了家, 温以穗方想起自己忘了问傅明洲右手的伤势。
不管从何种角度,傅明洲当时会受伤,或多或少和自己扯不开联系。
正想着询问一二,低头从手包翻出手机,温以穗后知后觉,自己的手机不知何时自动关机。
开机。
满屏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其中最多的,陆延当之无愧。
【路上遇见的小猫[分享图片]】
【还没起床吗?】
【嘀】
【我看见剧院发的通告了,你没事吧?】
【想去找你,被导演骂了。】
【看见的话可以给我一个回复吗,发个句号也行[流泪猫猫头]】
最后一条消息约莫是演出结束后发的,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我看见他了。】
这个他不言而喻,指的是傅明洲无疑。
【温以穗:我没事。】
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显而易见,陆延并未休息。
清冷的月光从窗口照进,轻柔舒缓抚上温以穗眉眼。
温以穗面露疲惫,女孩懒懒打了个哈欠,捧着手机,等待陆延的下文。
直至深夜时分,月光消失在树梢间,消息框内依旧一片空白。
从始至终,陆延都没有回复过任何只言片语。
一连三天,温以穗都不曾再收到陆延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