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双眉紧皱,手指划开屏幕的前一秒,忽的想起刚刚在群里发照片的,是林菡的同桌。
上次聚会,说了温以穗好多闲话那个。
手机震动的频率冲击着耳膜,傅砚垂眸沉思,直至通话自动结束,也未曾按下接通。
难得起早,傅砚下楼的时候,碰巧撞见管家推着傅老爷子出门散步。
珍珠白亚麻衬衫勾勒出傅砚颀长身影,衬衫扣子解了两颗,隐隐可见精致白净的锁骨。
淡淡的柑橘果香迎面,傅老爷子虽然年岁已高,却也是这个年纪过来,一眼就猜出孙子的意图。
今天有约会?
傅砚耸肩,笑得意气风发:这么明显?
傅老爷子笑呵呵,拄着拐杖慢吞吞起身。
看来我等会不用和老齐打电话了,本来还想介绍你们小年轻认识。去吧,约会别迟到。
说着,傅老爷子透过老花镜,行动缓慢看向一旁的管家。
傅明洲是不是也说下次带人回来给我看看?
管家笑着点头:是。
傅砚刚伸出去的脚忽然停在了半空,拧着双眉回头:傅小叔说他要带人回来?!
傅砚急吼吼,顾不上约会:他说了是谁吗?
没说。
老爷子对傅明洲向来看好,明洲喜欢的,肯定不会差。
傅砚仰着头,开玩笑的口吻:那要是人家不喜欢小叔呢?
傅老爷子奇怪看了他一眼:那就是无缘,强求不得。
话落,傅老爷子的视线渐渐染上狐疑:你不会
手中的拐杖轻轻朝傅砚后背招呼,傅老爷子横眉瞪眼,你要是敢染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坏毛病,我第一个收拾你!
傅砚举手投降:我哪敢!
趁着老爷子没注意,傅砚一溜烟跑了没影,风吹起衬衫一角。
爷爷,我下次也带人回来,你肯定喜欢!
温以穗现在不喜欢他没关系,他可以再追一次人。
傅砚信心十足。
虽说是临时的落脚地,不过却半点也马虎不得。
晨光乍泄,金色光辉落满屋檐。
顾珩刚起身,尚未来得及用早餐,倏然听见佣人来禀,说是有客人来访。
客人?顾珩疑惑。
佣人点头,顺便报上了姓氏,姓傅。
顾珩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咖啡,须臾,却见自家客厅同时迎来两位姓傅的客人。
傅砚不曾想到,在顾家宅邸会碰上傅明洲,面色铁青站在一旁。
只在对上顾珩时,方礼貌展露笑颜:顾先生。
傅砚目标明确,也不想多费口舌,穗穗穗还没下楼吗?
顾珩不动声色抬眸打量,唇角弯起一点点笑意:两位都是来找穗穗?
傅砚只知温以穗和顾珩兄妹感情好,闻言,忙不迭点头,以妹婿的身份自居。
我和穗穗之间有点误会,可以麻烦你帮我喊她下楼吗,我有话和她说。
顾珩:你和穗穗很熟?
傅砚点头如捣蒜:当然了。
他轻飘飘瞥了身侧的傅明洲一眼,强行将人挡开,我们感情一直很好的。
顾珩无声勾唇,眼角勾起一抹讥讽:那穗穗没和你说她不在家吗?
他轻声,看来你们感情也不怎样。
晴天霹雳。
傅砚喃喃张了张唇:她、她去哪里了?
顾珩原话奉还:你们不是很熟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傅砚讪讪离开。
顾珩将视线投向另一端:傅总还不走吗?
傅明洲面不改色:顾先生不喜欢看见我?
顾珩嘲讽笑之:傅先生很有自知之明。
傅明洲倏地一笑,不过也只是淡淡,笑意不曾抵达眼底。
他稍稍颔首:我也不喜欢。不过你是穗穗的亲人,我不想让穗穗为难。
亲人和家人,虽然只有一字之差,意思却是千差万别。
顾珩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我在为难穗穗?
他轻哂:傅明洲,你和穗穗认识多久了,两个月,三个月?你知不知道我们
有关系吗?
傅明洲淡淡,那双清明眸子沉稳内敛,不见一点波动。
她有一辈子的时间认识我,谁在乎这二十多年?
何况。
傅明洲目光轻轻,唇角往上扬了一扬。
这么多年穗穗都不喜欢你,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
南城舞剧院。
半夜收到教导老师的消息,天还未亮,温以穗早早赶了过来。
舞台上布景奢华精致,处处可见细致。
与之相反的,却是台下愁云惨淡的气氛。
今晚是唐冉担任舞团首席后的第一场演出。
兴许是想做到尽善尽美,唐冉夜以继日泡在练习室。
昨天半夜还在练习室排练,跳到一半突发跟腱断裂,被救护车紧急送去医院。
再登上舞台的日子遥遥无期,最可怕的是今夜的表演。
无奈之下,教练紧急联系温以穗,希望对方能赶来救场。
唐冉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教练双眉紧皱,重重叹口气,看向温以穗的目光饱含歉意,抱歉穗穗,老师真的
临时换主角,温以穗顶着的压力不比任何少。
光是舆论就足以她喝一大壶。
温以穗笑笑:我不在乎这个。老师,排练是现在开始吗?
演出在即,一丁点也马虎不得,教练立刻敛了情绪,正色:对,我和音乐组说一声,让他们先做准备。
熟悉的音乐徐徐响起,如春雨涨潮,一点一点,渗透人心。
面具挡住了温以穗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哀戚悲恸的眼睛。
女孩半跪于地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如葱,缓缓往上,在空中变幻莫测。
鼓声渐渐代替了悠扬琴声,激亢有力。如长征出塞,势如破竹,一往无前,声势浩大。
最初只有一只、然后两只、三只。
音乐渐入佳境,慢慢的,慢慢的,只剩下无尽萧声。
破茧终于迎来成蝶的一天,舞台上,女孩们飘扬的裙摆成了最好的点缀。
指尖的黑影映在身后幕布上,灵活多变。
数十只蝴蝶随着蝶王翩翩起舞,摇曳多姿,倾巢而动。
顷刻间,舞台上只剩下翩跹舞蝶,少女的裙摆亦如展翅高飞的灵蝶羽翼。
漂亮鲜活,生动。
是脱胎之后破茧的美丽,亦是经过风吹雨打,痛楚之后的美丽绽放。
音乐进入尾声,舞台灯光随之黯淡。
再往后,全场灯光亮起,整个剧院一览无余。
温以穗躬身谢幕,再抬眸,透过那张轻薄的面具。
蓦地,却在台下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一人
傅明洲。
排练时间匆忙,温以穗甚至没来得及和顾珩解释,丢下一句有事便匆忙离家。
傅明洲怎么知道她在剧院的?
头顶着问号,温以穗谢幕之后都忘了下台,只怔怔望着朝自己行来的男人。
你怎么
面具的阻挡,温以穗说话瓮声瓮气。
傅明洲一双如墨眸子深邃黑亮,薄薄的眼皮微敛,垂首盯着女孩一张一合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