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在即,顾先生还是先下楼吧,免得客人等急。
纸醉金迷,富丽堂皇的别院也关不住陆延自由的灵魂。
转悠一圈,少年手上的香槟换了又换,身影却从未停下。
少爷,看够了吗?
俞远伸手在陆延眼前晃了又晃,找什么呢你,转老半天了。
视线从最后一个宾客脸上收回,陆延语气平淡:没什么。
身侧有人提到和顾珩同出同进的温家小姐,陆延竖耳细听,大多都只是臆测。
在场无人见过温家小姐的真实面目。
陆延失望坐回沙发。
香槟一饮而尽,再次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不远处投来的一道视线。
先前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不想竟然真的是陆延。
刚才在傅明洲那落了面子,傅砚本来就心情不虞,大步朝陆延走来。
唇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陆先生也对温小姐感兴趣?
此话一出,身边立刻有人附和,窃窃私语不断。
众人好奇的同时,也有不长眼的蠢蠢欲动,意图攀高枝将温小姐娶回家。
傅砚扬唇,酒杯高抬:陆先生也是这么想的?
小傅总这么关心我?陆延避重就轻。
傅砚不悦皱眉,视线冷冷从陆延脸上掠过:只是好心提醒,省得有人不自量力没有先见之明。
气氛僵滞,周遭有人见状,纷纷出来打哈哈:小傅总也对温小姐感兴趣吗?
没兴趣。傅砚脱口而出,当即否定。
傅砚和林菡的事不算秘密,有人听见,打趣两人感情好,赞赏傅砚的深情,这么多年仍对林菡念念不忘。
林菡坐在傅砚身边,闻言,赧然一笑,唇角克制不住往上扬。
视线不经意瞥向徐徐下楼的一道身影时,蓦地,整个人为之一僵。
林菡哑然失声:她怎么在这?
楼梯蜿蜒而下,旋转楼梯中央挂着一盏欧式复古全铜水晶灯。
光影透过层层水晶,悄无声息落在温以穗肩上、眉眼。
那张隐在阴影后的容颜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倒吸一口冷气。
落针可闻。
先前再多的猜忌、不屑,在此时此刻纷纷消失殆尽,眼中所见,只有女孩小心翼翼提着裙摆的身影。
礼服昂贵精致,精心点缀的细钻在光下熠熠生辉,泛出浅色光晕。
惊诧的同时,更多的是涌上心尖的猜疑。
手指紧紧攥着沙发扶手,林菡心下震惊,险些失了声。
温以穗,你怎么会在这?
赴宴的人,身份非富即贵,就算是陆延,也是和俞远结伴而行,方被允许进门。
林菡自然而然的,将温以穗代入某个商贾的女伴。
她笑笑,挑衅发问:温小姐是陪谁来的,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
菡菡。傅砚压低嗓子,低声呵斥。
林菡甩开傅砚的手,怒火冲散理智:宴会需要邀请函,温小姐应该有吧?
没有。
温以穗声音轻轻,声如其人般好听悦耳。
虽然不知林菡和温以穗有过什么矛盾龃龉,然而第一印象加分,众人还是暗暗将天平拨向温以穗那端。
小声抱怨林菡的咄咄逼人。
私语传入林菡耳中,女人目眦尽裂,趾高气扬抬了抬下巴:那你怎么进来的,顾家的保安就这么做事的吗,随随便便就让身份不明的人进来?
林菡扬声,欲喊保安进屋赶人,可惜无人理会。
好奇怪,你回自己家,也需要邀请函吗?
温以穗云淡风轻落下一句,直接击碎了所有人对她身份的猜疑。
自己家。
能将顾家别院称为自己家的,只有温小姐。
陡然瞧见传说中温小姐的真面目,众人心上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先前的种种猜疑,种种设想,在听到温以穗亲口承认的那瞬间,通通成了泡影。
还在试图拽住林菡的傅砚彻底无言。
傅砚震惊回眸,看向温以穗的视线好似蒙上一层茫茫白雾。
温以穗怎么可能
以前的不重视在此刻给了傅砚重重一击,傅砚后知后觉,温以穗甚少主动提起家人,他也从未关心。
脑子陷入宕机状态,在场唯一一个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的,估计只剩下陆延。
少年薄唇微扬,猜想成了现实,庆幸自己早来一步。
穗穗,怎么站在这?
顾珩落后下楼,泰然自若俯身,帮温以穗提起裙摆。
视线扫视一周,眸光淡漠从林菡脸上掠过。
傅砚所谓的白月光。
顾珩冷嗤,不及温以穗万分之一的好颜色,估计傅砚是瞎了眼才会将两人认错。
窸窣声渐起,众人的低语暗示了刚发生的一切。
顾珩面无表情下了逐客令。
手段果断,不留情面。
林菡大惊失色:顾珩,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顾珩无动于衷:林小姐什么时候成客人了?
他冷声,我不记得给林家送过邀请函。
面如死灰,从出生伊始,林菡何时受过气。
女人咬牙,愤愤甩开傅砚,踩着高跟鞋匆忙离场,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
只是一场小闹剧,众人的目光又转向今晚的主人公脸上。
美艳不可方物,温以穗像是天生的主角,一举一动皆能引起瞩目。
原先还对温家小姐嗤之以鼻的人家,此时纷纷腆着脸,端着酒杯,想要和温以穗说上两三句。
如若不可,多看一两眼也值得。
怪不得顾珩一直不肯将人带出来,我要是有这样的妹妹,我也不放心。
这都第十个想和温家结亲的吧?
很正常,我要是男的,我也想将她娶回家。
低语阵阵,傅砚站在角落,一双深色眼眸晦暗不明。
他目光紧紧追随着温以穗,犹记得刚才和温以穗对上的那一眼,对方陌生冷淡的态度。
傅先生。
傅先生,傅先生。
从何时起,他和温以穗的关系疏远至此。
明明他们才是关系最亲密的一对。
可惜高朋满座,却无人知晓。
因为傅砚从未正式介绍过温以穗。
明明以前温以穗只是林菡的替身,替身只需要待在阴影中,不需要面世,也不需要任何身份。
傅砚想不通,自己何时对温以穗的关注,竟超过了林菡。
正向行驶的轨道彻底偏离,傅砚脑中昏沉,只凭着直觉朝前走。
他想要温以穗,想要一直待在对方身边,想要和以前一样,早安午安晚安,都对温以穗说。
穿过重重人群,于温以穗只有一步之遥时,倏地,从斜侧方伸出来一只手。
完全拦断了傅砚的去路。
傅明洲横亘在温以穗和傅砚中间,亚麻衬衫松垮,难得一见的慵懒和舒适。
他轻声:穗穗,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礼貌又绅士,风度翩翩。
耳边喧嚣远去,温以穗定在原地,被这一声穗穗打得措手不及。
傅明洲稍稍倾身,视线缓慢下移,最后停在女孩腰间那一株嫣红玫瑰上。
他敛眸,第一次向人示弱:就算是小费,好吗?
迎面的檀木香淡淡,清新好闻。
倏然,斜侧懒懒响起一道笑声。
温老师。陆延一改之前的学生气,少年着浅色衬衫,倜傥风流如世家公子。
他语调散漫,又透着委屈和不甘:你不是说要教我跳舞的吗?
温以穗怔怔眨了眨眼,尚未给予任何回复,身侧忽然落下一片黑影。
顾珩不由分说,伸手将人揽入怀里,声音温柔又体贴。
穗穗是主人,开场舞当然和我一起。是吧,穗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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