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三公印重创,黑袍人压抑痛苦发出低鸣,在地上翻滚扬起积压的灰尘,屋内霉味愈发被扩散。
尘土飞扬中,符文的虚影似是幻化出个巨型人像,符南雀看不真切,却是耳尖的听到有阵阵窸窣声伴随着人像的无限制延伸扩大,一直飘散到远方。
那窸窣声仿佛是远古而来的沉吟,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穿透小楼,冲破黑雾飘到芦苇荡,飘进所有人的耳朵。
无脸鬼们早在声音响起的刹那倒成一片,在未知的威压下连半点反抗心都不敢有,匍匐在地百鬼惨叫的场面简直像是身处无间地狱。哭成团的男孩女孩们,惊恐又无措地看着眼前极速反转的一幕动也不敢动,皆是泪眼婆娑望向郑开屏和陈可彬,等待他们的指示。
我们完了。
我想回家~妈妈~
呜呜~
好难受好难受啊主人救我
刘芒被鞭子锁住一同丢在圈内,此刻同样被这不知名的吟唱弄得头疼欲裂,在地上蠕动叫喊也没人上前理会他,竟是生生痛得晕死过去。陈可彬到底放心不下杨棕文的身体,过去查看见他的确是昏迷,忙要喊郑开屏,一阵大风把陈可彬的呼唤给吹到别处去。
郑哥!
郑开屏蹙眉停下念咒,转过身见陈可彬慌张呆立地看着自己锁骨处迸发出道耀眼的红光,光亮一闪周围鼓动的风吹得更狂,陈可彬却还不清楚自己出的什么状况。
郑开屏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黝黑,三公印。
三公印的共鸣,莫非是符南雀那边有情况?念头一动,郑开屏连等的耐心都要失去,被困在这该死的百鬼阵,郑开屏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心下也会有这种想要疯狂摧毁一切的暴戾。
陈可彬发出的那道光芒与天际而来的光芒一同汇合,将泼天的黑暗生生撕开道口子,众人明显能感觉肆虐的狂风似乎更猛,以排山倒海的呼啸之势卷起股强大的吸力正一点一点,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将地上的无脸鬼吸走。
围观之际,郑开屏身躯一震,兜内安静许久的魂瓶连连颤动引起他的主意,是前两天收的那个附身的小花旦,在央求郑开屏放她出去。
眼下的情形并不是放她出来的好时机,但郑开屏犹豫半秒,还是决定开瓶。
谢谢你,我找到他了。
瓶中缓缓显出道半透明的影子朝郑开屏躬身,还未完全化形就迫不及待飞向半空抱住其中一名无脸鬼,狂风大作迷人眼,郑开屏却依稀看到女子满足幸福的笑容挂在嘴边,同无脸鬼一起被带入黑洞中。
我可以跟您走,但您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我爱人找不到了。我找他好多年,可是一直找不到他,能替我找他吗?
尽量吧。
到最后,还是小花旦自己在一众无脸鬼中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
树静风停,所有的异象褪去,众人发现他们仍在先前出发的荒郊外,不等郑开屏发话忙慌不择路地四散跑走,陈可彬拦都拦不住,郑开屏也不去管他们。
幻境被破,于这些人也不会再有威胁,自是该回哪去回哪去。只是南雀郑开屏暗沉着眼微转,瞥见远处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眉宇瞬间皱起。
符南雀迷糊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眼皮跟粘上胶水似的光是想睁开眼,就费了符南雀牛鼻子力,数次想放弃挣扎干脆直接昏睡回去,全凭耳边不懈叨叨的动静将他吵醒。睁开眼,头顶上方放大的俊颜满眼焦急地望着自己,对方臂弯环抱很有安全感,踏实到符南雀愣神片刻才意识到抱他的人是郑开屏啊。
也只有这人会在耳边烦他。符南雀想。
目光从郑开屏身上扫向四周,陈可彬蹲在不远处守着地上一团不动弹的东西,周遭荒凉一片看上去很眼熟,符南雀好半晌才从混沌的脑子里想起这是他们出发前聚集的郊外。
杨棕文怎么样?刘芒走了吗?
郑开屏:解决了。
三个字把符南雀牵挂在心的重担给卸下来。符南雀有些脱力,方才三公印威力大发将杨棕文的契约,连同小楼里的一切文件统统焚烧殆尽。毁掉便是解除契约,心下那根弦松懈,符南雀才感到后背一阵痛楚,怕是要淤青。
不在你身边就受伤,掀开衣服让哥看看。
才不要!符南雀痛得有气无力,也不忘保持该死的体面,他才不要大庭广众掀衣服,躲开郑开屏伸过来的手,他忽而想起某件差点被他遗忘脑后的事,等等,现在几点?
郑开屏看看腕表,十二点半。
符南雀大惊,糟了!
三公西区。
皮鞋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白到冷清的灯光照得大厅亮堂无比,三公梳着常年不变的大背头从容走过,两旁魂体整齐划一地垂头站定,外头的保安形成包围圈将西区大楼整个保护起来,空气都弥漫着严阵以待的意味。
枯槁如柴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示意下,所有的魂体乖乖行动起来,一个接一个慢慢走入18号电梯。与平日送客没什么不同,又有着细微的差别。符南雀忍着背后的钝痛披上制服赶到,目之所及整条廊上站着数名黑衣冷面人,他们腰间别锁链一言不发,但是望着便让人由心底产生肃穆压抑之感。
三公站在其中,气势非但没落后他人,反而隐隐有压制他们的模样。符南雀小心避开他们,走到三公身边,正思索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哪想三公一见他笑逐颜开,拍着符南雀的肩道:还以为你回不来,这仪式我已经处理好。好孩子,伤还好吗?
此话一出,既是关怀也是告诉符南雀,三公他什么都清楚,不用多说。
伤还好。抱歉,我来迟了,还劳烦三公您替我收尾。
来了便留下看,等这结束你回去休养几日再上班,三公准你大假。
好。符南雀唇色发白,忍痛挺直腰杆站在三公后头目送大批魂魄离开,这也是唯一一次可以近距离靠近电梯的时候,以往这条走廊都是不能来的,更别说能看着他们走,以及身旁这些莫名出现的打扮跟保镖一般的人物
符南雀忍不住偷瞄一眼,对方目不斜视,果然是很高冷,比郑开屏还生人勿近。
三公眯眯笑,待最后一个魂魄进入电梯,那些黑衣黑脸的人也跟着往电梯里走去。
符南雀脑袋缓缓冒出问号,脑海闪过个念头又不敢确定,等那些黑衣人向三公拱手行礼全部离去,符南雀才敢悄声问出自己的好奇。
三公,他们话未完,符南雀在三公抬手下赶忙闭上嘴。
三公手指一挥,电梯门重重关上,回道:那是阴差,别指着他们说话。
阴差?果然如他所想,这些从未见过的人就是平日看不到的只在传说中的勾魂使者。
西区,当真是藏着许多有趣的秘密。符南雀玩味一笑,新奇过后背上的痛把符南雀的好奇心给狠狠拽回,多有趣的事都比不上背后的痛!!他要回去睡个昏天地暗,谁都别来烦他!
第36章 猫儿
那个黑袍人是什么东西?你都知道多少?
阵中的虚影身躯一震,瑟缩着蜷成一团。
特安所的询问室里,郑开屏跟几个同僚正在盘问关于黑袍的事,如果符南雀在场定会发现,被五行八卦困在屋中央,吓得如鹌鹑似的猥琐男人就是从杨棕文身上剥离下来的刘芒。契约失效的那一刻,郑开屏眼疾手快将他的魂魄纳入魂瓶中,打散了刘芒想要趁乱逃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