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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初讶然望望,“你真不怕掉下山去?”
弓捷远非常顽皮地笑了起来,“掉就掉么!当真能摔坏我,师父也就死了要教出个好徒弟的心。”
“那等什么?”谷梁初立刻伸手扯他,大步朝那老树走去。
老树如同魁梧巨人,真攀上去方才发现它的怀抱异常宽阔,弓捷远躺在它最粗的杈丫上面,发现旁边满是纵横如网的枝条,尽可随意翻身,根本不怕跌落。
但怕短打给风吹跑了去,需得用手死死拽着。
谷梁初的衣裳都在身上,无所顾忌地把弓捷远脚踝上的金环褪下来,和它伙伴挨在一起。
这下随便响吧!
日光极好,由树冠里透下来一个个光点。
弓捷远躲着那些光点,侧首看了半天龙背崖,眼睛给晃晕了,便又扭过脑袋,去望另一面的天空。
天上有好多云,拥拥挤挤堆堆叠叠,像要奔涌过来淹人。
很热很热,真受不了。
谷梁初却又伸过脑袋来,挡住了看云人的眼睛。
弓捷远恨这家伙折腾自己,却又心疼他不断滴落的汗,低低呢咕,“成水人儿了!有风的啊!”
“捷远,”谷梁初似怕惊到了谁,低声问他,“这里好不好?”
弓捷远微微闭上眼睛,唔了一声。
“孤呢?”谷梁初又问,声调非常认真,好像答案特别重要。
弓捷远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唔了一下。
并非迟疑,单纯是正经承认有些难堪。
谷梁初曾经是他敌人呐,如今真是认贼作……
第179章 获疼纵宿仇得报
突然传来一阵沙沙沙的响动,非常细微,弓捷远还是先听到了,脖子极力扭转,去寻声音来源。
谷梁初也注意到,他从弓捷远的胸口抬起了头,顺着爱人的视线望将过去。
两个人同时看到了一条小蛇,绿背黑腹,红信蜿蜒。
那蛇也发现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似吃了惊,顿在来路之上,静静对峙,似在观察琢磨来了何方神圣。
谷梁初不耐烦搭理它,摸过放在旁边的横来就给轻轻拨走,小蛇只来得及在刀鞘上曲扭几下就被甩不见了。
弓捷远立刻啧了一声,“这里可能是它的家。”
谷梁初淡淡地嗯,“那也过会儿再回家来。”
弓捷远不由失笑。
谷梁初到底是谷梁初,豪横惯了霸王惯了,根本就不会管这里本属于谁,朔王爷要征用时只能唯他侵占。
“耳朵太精。”谷梁初声音很低地说,然后就抽走了弓捷远手里的衣物,轻轻扳起他的脑袋,把那双薄玉雕就的耳朵从后面兜过来缠好,连眼睛都给蒙住了。
耳廓被扣,山风的声音果然低了远了,五感骤然失了两样,鼻子自然就成了主角,清清楚楚地嗅着谷梁初在他身上忽远忽近。
某些接触给人的刺激也更强烈起来。
欲望总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年轻气盛的人儿。
弓捷远不大甘心,伸手去扯头上衣物。
谷梁初动作迅速,又把他的双手扣在头上,随便绕了两圈嫩枝。
不是老树吗?弓捷远实在想不通,怎么还有这般柔韧的枝条?
已没什么挣扎余地,只得把光滑的后背交给粗粝树皮,把最柔软最缺骨骼保护的部分呈现给谷梁初。
金环不断地响,急慌慌的,似乎在忧新主人的不堪一击,恐他被撞碎了。
好在什么都有尽头,金环在被磕断的前夕消停下来,弓捷远似只抽筋去骨的小白蛇,连在刀鞘上蜷曲蜷曲的力气都没有了,软塌塌地耷在老树的苍躯之上,任由青黑衬着雪嫩,粗硬托着柔腻,反差强到过往飞鸟都不敢看。
谷梁初敢,他尽情地领略个够,然后把衣服从弓捷远的脑后取下来,笑笑地说,“捷远弄脏了树,小心它的灵魄夜晚入梦,找你算账。”
弓捷远便没力气也要赖赖地哼了一声,“不该去找你么?”
“是你要来这儿的。”谷梁初非往他身上推责任。
“是你的山!”弓捷远仍旧闭着眼睛。
圆望再好也是林湿之地,不能随便睡觉,谷梁初轻轻拍他面颊,“忍着起来,我们下去晒晒太阳,回庄里睡。”
“你背着我。”来路已经砍得差不多了,弓捷远觉得各个关节都成了棉,根本走不得路,就赖始作俑者。
“行!”谷梁初又抱又哄地将他拽起来,“小绿蛇快回来了,把家还给它吧!”
弓捷远赤着脊背下了树,站在山上穿衣服,回头望望,突然笑了,“谷梁初,小绿蛇得嫌弃它的家了吧?都是臭男人味儿。”
“臭男人什么味儿?”谷梁初帮他扎着衣服。
弓捷远往他颈里就啐一口,“又腥又咸,难闻死了。”
谷梁初伸手抹抹颈子,眼神危险地望向弓捷远,“是吗?闻错了吧?再来试试……”
弓捷远抬腿就往山下跑去,刚才还说要人背呢,这会儿全都忘在脑袋后面。
谷梁初笑吟吟地看着那人颠着发顶的玉冠跑下去。
他总珍重那冠,便最激烈之时,人已要失魂了,手也被绑缚在头上,仍然不忘努力用一只掌垫护那冠,只怕给撞裂开。
那份小心,便如自己对他。
分明得用全部力气去获取,却也还是用了全部小心去宝贝,只怕伤损半分。
“挽儿!”方才已经唤了千万遍,此时还是低叫了声。
弓捷远已经奔下去几百米了,扭头喊他,“干什么呢?回去晚了郑晴该着急了。”
养伯说两个月来,其实隔了三个多月,来时弓捷远没在京里,这位闲不住的医家不得已地等了几天,好给谷梁瞻拔了拔毒。
谷梁初和弓捷远下午进了燕京城,各回家中休息,未急复命。
养伯被郭全延进将军府,边走边打量着府内景致,口中啧啧地道,“你老子穷的咧!若是没有王爷,哪吃得起我的药啊!”
吃不起也吃了好几个月,弓捷远全当听不懂这人明晃晃的嫌贫爱富,只管行礼。
养伯走到他的身边就捉了腕子摸脉,也不管人都站着,气息根本就不平稳,甚至还拖着弓捷远的手继续乱转,晃荡够了才松开人,从医囊里掏出丸鸡卵大小的东西来。
弓捷远接着,捏捏里面弹弹软软,就询问道,“这是什么?”
“你莫多问,”养伯说道,“只交给帮你煮药的人,每次只放眼屎那么大小进去,吃一个月,自己就觉出变化来了。”
弓捷远听他说得恶心,只怕以后服不下药,连忙递给郑晴,不多问了。
柳犹杨自然是跟养伯来的,听见他只没个正经言语,也无力劝,只叹一下。
“我们从你郎君府里待了几日了,好伺候了他的孩子,也吃够了他家酒肉,你们将府有甚好的?”养伯半点儿不像名医,像个混市井的乞丐。
弓捷远有心款待,也得实话实说,“将府只有寻常饭蔬,跟他家比不得,养伯不要嫌弃。”
养伯却真嫌弃,闻言便扯柳犹杨走,“哎呀你这小徒儿只忙贪欢溺欲,也不好好过日子的。我还没吃够粗茶淡饭吗?稀罕他的?这一趟好耽误了工夫,他也不肯付些诊金,你当师父的给补上吧!”
弓捷远见他真走,忙挽留道,“养伯慢些,小侄命人仔细掂掇就是。”
“麻烦麻烦!”养伯仍走,“你师父会烤一手好鸡,我去扰他的了。你只好好用药就是,统共半年,已经过了一大半了。”
弓捷远听了这句站定脚步,垂头想想日子好不禁过,从前觉得难捱得紧,转眼之间竟已吃了三个多月的药了。这段思虑担忧,睡得也不够好,却没怎么虚弱不堪,看来养伯的药果然有些效用。
夜深谷梁初又过来了,弓捷远不由说他,“午后才分开的,折腾什么?好生歇歇就是。”
“不来这里怎么歇得好呢?”谷梁初一边脱衣服一边问道,“养伯怎么说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