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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掌柜还没有消息?打更人和巡街人都问过了吗?”纪盈问。
“问过了,都说没见过。不过夜里失踪应该出不了城,那就还在城内,总能翻找出来。”沈潇远道。
雷六家门口长久有吵闹声,纪盈问了一句,一捕快才答道:“从昨天知道雷六的死讯开始,人就没停过。就是一些平日给他家送米面油还有药材的小店,说是还有些记账要他付清的。”
“有花匠管他要钱吗?”纪盈看着院落里那丛花道。
“这倒没有。”
纪盈今日细细看雷六家中花圃的情状,虽说都没盛开,但看培土和挂网的样子,一定是要精心养护的,这细土和肥料都放在另一边,看成色是新买的。
“对了,昨晚从他家柴房里,还搜了一箱武器,”沈潇远说着要带纪盈去看,“雷六平日里也练武,但那些武器我觉得奇怪得很,你来看看。”
引进柴房,那黑木箱子虽堆放在这儿,但也算干净,打开来看,纪盈得了允准就握起其中一根鞭子。
牛皮包裹,比平常的鞭子细,又做得略扁宽了些,倒也不长。
纪盈眉目微冷,看向剩下的武器。镣铐枷锁,细板长绳。
“这些武器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能给谁用,打上去也伤不了人啊。”沈潇远皱眉。
“沈阿强,你当真没见过这些东西啊?这些东西在沂川府少见,在京城可多了去了。”纪盈撇嘴。
沈潇远轻叹:“姑奶奶,那年我抢了你请来的戏子去给我唱戏,你生了气叫了帮人把我扒了抬到街上去。咱们那时候在一处学课,你领着那帮孩子每天在学塾门口堵我,吓得我不敢再逃学塾,每日去了学塾就是回家,根本不敢往外头去。自此跟京城里花花肠子的事都断了,我能知道什么?”
纪盈一想也是,但用手中的鞭子轻轻打了一下沈潇远:“事后都跟你说过了,去学塾堵你的事,是你姐的主意,我也不是缠着你不放。”
她把沈潇远扒了一通后,第二日沈家的姐姐就找上来了。纪盈还以为是来找她算账的,结果沈家姐姐款款跟她一行礼,就说请她帮忙。
沈家姐姐要出嫁了,却放心不下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发觉沈潇远被纪盈吓了一通之后乖觉一些,不敢出去玩了,就请纪盈日日去堵沈潇远。
自此之后沈潇远清心寡欲,刻苦读书,总算是成了才。
后来沈家姐姐回家探亲才告诉了沈潇远这件事,此时沈潇远也只是叹:“所以我也没记恨你,但还是……有点儿怕。那这些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六年前京城曲坊的花魁娘子怎么跳的楼还记得吗?”纪盈抻了抻那根鞭子,这玩意儿多打几回,也是疼得要命的。
“我记得京兆府说的是,房事过激?”沈潇远的视线移到了纪盈手中。
纪盈冷笑:“京城里人爱玩的房事花样,这儿也有呢。”
“呀,他还有这个癖好呢?难不成因此才不娶妻的?”沈潇远顿了顿,忙叫人来,去查查雷六平日里有什么相好的,或是爱去什么风月之所。
“再去打探这些东西都是谁帮他做的。”纪盈说道。
纪盈捡起那箱子里的一副铐子,跟自己手中这个比了比。
“沈潇远,我胳膊粗吗?”纪盈忽然问。
“嗯……确实粗。”
……
沈潇远立刻找补:“你从小胳膊就粗嘛,你天天舞刀弄枪的,这手的劲儿不都是肉来的吗……”他声音减弱。
“那这副铐子得给多瘦的人戴上啊?”纪盈看着那个比自己那个小了半圈的铐子苦思。
朝廷派来查抄那监察的特使叫江平,在京城军中任校尉。
知府发现江平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猜到他还有别的差事,谁料江平一开口就要请陈怀。
“听说陈怀将军因为养马占地的事与当地豪族冲突颇多。此时之境况,朝廷地方要上下一心,不能为些小事,就误了良和。”江平对陈怀说道。
陈怀抬眼:“军马是我朝与大炎之战事命脉,军营从牧民手里买下养马的高地,或是请牧民代养,是陛下恩准的。如今地方豪族想要买地养马,且不说将来他们要高价卖给军营,若是他们走私他地,又当如何?”
“军资的事,不劳将军如此挂怀吧,难道朝廷还欠了粮饷?”江平笑。
陈怀敛眸:“下臣无才,在此五年,尚有五千兵士阵亡抚恤未发,沂川府每年欠饷引起的哗变少说五起,下臣为何不能担忧?”
知府见状不妙,就请人多上了些菜,啰嗦起别的事。
江平缓和了神色道:“是我失礼,该先贺过陈将军新婚之喜。”
知府笑道:“改日也请新夫人才是。”
江平闻言倒是先苦笑摇头:“我家对纪三姑娘有些亏欠,若是相见难免难堪,还是罢了。”
江平……
陈怀想了想,忽而问道:“江大人是否有个弟弟?”
“正是,家弟江生岭。”江平眼神躲闪答道。
江生岭,从前与纪盈订过婚。
纪明咏死后,江家就去退了亲。
京城没什么人家愿意娶纪盈,江家也不过是看在纪明咏的面子上忍着。
纪明咏死讯传入京城后,纪盈守完丧就离开了京城,人都说她是颜面尽失,不得不走。
那时也是冬日,陈怀在前线添了伤,才从鬼门关走过这一遭,听到人说起纪明咏家中的近况。
陈怀摔了酒碗笑:“她若真是被退婚扫了颜面,点根炮仗炸了江府,也不会跑的。”
一定有别的事,她才会离开,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第13章 暖身
知府看江平还是没有当即离开的意思,就将他安顿在城中的驿舍。
这酒楼自从李掌柜失踪之后客人就少了许多,家中的仆从和他的妻子仍在勉强维持着运转。
如果说从前鸢城的人还只是听说陈怀娶了个恶霸,那一日鸢城的人才算见识到了。
陈怀下楼的时候,看到带着铁铐的纪盈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脚在地上,俯着身子恶狠狠盯着一个华袍的小孩子。
“不准再骂他,再骂你以后一块糖都吃不到。”纪盈说着。
小孩呆愣地咽下一口糖:“我,我又没骂你。”
“谁许你骂我夫君了?”
小孩冷哼一声:“他不是好东西,抢我们家的养马地。你也不是好东西,才来城里就杀了人。”
纪盈捏着手铐中间的铁链,绕过小孩,把他控制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那你要不要闭嘴啊,否则我今晚就去你家找你,本姑娘我杀人放火的时候,你还没一个指头大呢。”她笑眯眯着说,双手开始用力。
沈潇远拉了纪盈好几次,她都不肯走,不给这群边城的破落户一点好看的,还真让他们蹬鼻子上脸了。
老皇帝把京城世家的女子赐婚给陈怀的意思再简单不过,给他找个靠山。她本以为老皇帝是多此一举,现在看来他的确是需要有个由头压这帮不知好歹的人一头的。
仗势欺人嘛,她从小就很擅长。
“纪盈。”
“谁啊!”她不耐烦抬头,看到了一脸无奈的陈怀,手一僵,放过了那小孩,拍了拍他的肩,“管好你的嘴。”而后一脸乖巧地看着陈怀和知府一行人。
纪盈跟沈潇远是来探一探李掌柜家的虚实的。
先去了李掌柜家的宅子见了和雷六从前相好的周姨娘,那女子恬淡安静,只拿着水壶照料着花草。
“上一回见雷六是两个月前了,他问我讨要了本养花的书,别的也没了。这些事来问我,也实在让我在李府中难做人,望官爷放过。”周姨娘淡淡答着。
纪盈看了一眼她脚下的花木,没再多问。
李家的正室妻子这些天都在酒楼忙活,见了他们也只是骂了那该死的失踪人几句。
然后就是纪盈和在酒楼里的这小孩起了争执,浑闹了一通,让在场的人看了笑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