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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方才搁在一边的粥碗就往地上一掷,“依着我?我去哪儿你都恨不得找几百双眼睛盯着我,装也不装,就这样明晃晃地跟在我后头——这也算依着我?”

粥液飞溅,染脏了陆景策的衣摆,陆景策垂眸看他,“你听话,我就不让人看着你。”

可是时至今日沈怜枝怎可能还乖乖听他的话?

沈怜枝几乎是报复性地闹腾,对于陆景策,冷着脸不理他,没用——怜枝当他是死人,一句话不同他说,陆景策也不恼,自顾自地在边上批奏折看书练字,这两人竟然还诡异地生出了一种“相敬如宾”的架势来,简直让怜枝无法忍受。

怜枝那根神经紧绷着,就好似一根弦,不过这弦绷紧了也总有断的时候,他心里积攒着一股怒气,这股怒气终于在某一日倏然喷薄而出——

陆景策命人将绣坊刚制成的冬衣送来,那送衣的太监笑意盈盈的,将这冬衣夸的天花乱坠,“殿下——安王殿下,奴才为您送冬衣来了,您瞧瞧——”

他手一指,挥向那衣角上的并蒂莲花,“瞧这莲花,真是栩栩如生……”

那小太监还机灵地补了一句,“并蒂莲枝,难舍难分呢……”

殊不知这话,乃至于叫怜枝极其眼熟的这朵并蒂莲本身便触到了怜枝的逆鳞,从前他会被陆景策那些有的没的撩动的心肠颤颤,可如今么……怜枝只会气愤地想着陆景策还有心思搞这些有的没的?

他骤然暴起,抄来一把簪子便往那并蒂莲上扎去——!

第80章 烙印

欻啦——簪尖划烂精美的刺绣,抵着裂开的衣料缝隙,在彩绘漆盘之上划拉出一道长而深刻的印记,木屑朝着两册崩裂出来,细小的木刺扎进纤长白皙的手指中。

那小太监浑然不知为何刚才还尚且平静的安王殿下会骤然发起脾气,他不明白,可有一点,他却很明白……

那便是自己恐怕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要小命不保,大祸临头了。

那小太监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说是天塌了也不为过,沈怜枝硬憋了这么些日子,终于找到了个口子发泄——

陆景策闻讯而来时,怜枝还在发疯,手臂一挥将面前的一切扫落在地,那身几乎要叫绣坊绣娘熬瞎了眼睛才赶出来的那身冬衣破布一样的被怜枝踩在脚下。

沈怜枝披散着头发,一双漂亮的眼睛被怒火烧的赤红,他余光早已瞥见面色阴沉的陆景策,却毫无收敛,反倒愈演愈烈——他竟然疯到抄来烛台便往那身冬衣上扔。

烛火贪婪地吻上面料光滑的冬衣,不住跳动着的火舌贪婪地附着在上,欲将其烧成一片灰烬,那烛火犹不满足,以飓风之势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眼见着就要烧出天大的祸患来了,陆景策身侧一看着便十足机灵地太监尖声尖气地喊道:“快,快打水来!!”

外头的宫人们如梦初醒,匆匆打水来,将铜盆中的水往中央火处一扑。

不过一眨眼的事,那刺目的火倏然熄灭,一时间只见缕缕灰烟袅娜地升起,鼻间还能嗅到一股有些刺鼻的焦味,低头一看,那衣裳早就被烧出个巨大的洞来,连地上都被烧的黑漆漆一片。

呲呲……还有几粒细小的火星噗噗跳动着,那几点漏网之鱼很是嚣张地朝着怜枝足尖飘来,怜枝正欲往后退一步避开,却见一只玄色的靴子稳稳地踩在那上头,捻灭了那几点将燃的火苗。

“……”怜枝的眼睛被黑烟熏的更红,那烈红的火光刺的他眼角出泪,他狠狠地抬臂擦掉眼泪。

他好似泡在水里一般,耳边闷闷的,谁的声音也听不清,唯有自己的心跳声,如此鼓噪急促,明晰的他难以忽视——而后怜枝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肿起的双眼覆上一层湿凉,沁凉的感觉让眼皮上的热辣痛感缓和了下来,可沈怜枝的心却愈加烦躁,无头苍蝇一样在他的胸腔中乱转,乱撞,这使怜枝无比烦躁。

他推开了那只手。

怜枝得以看清陆景策深不可测的黯色双眼。

“愣着干什么?!”陆景策略侧过身朝边上宫人喝道,“还不快找太医!!”

那宫人疾步匆匆地便要往外走,却被怜枝叫住:“慢着!”

“不要什么太医,你们都出去。”怜枝又斜睇身边一群人,最终目光定在陆景策身上,“你也出去。”

“去叫太医,快些。”陆景策压根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怜枝被他气的浑身发凉,“滚出去,都滚出去!”

“谁敢动!”陆景策骤然提声,吓得那群要窜出去避难的宫人被迫留在原地。留也不行,退也不能,简直惶恐不安到了极点。

陆景策深深吸一口气,眼瞳浓黑的像一团能摄人心魂的雾,沈怜枝能清晰地看见他胸膛的起伏,他的目光垂落在那烧出大洞的破衣上,他似乎有些生气了,沈怜枝能看得出来。

他预备迎接着急风骤雨,可陆景策却抬手指了指那给沈怜枝送衣裳的太监,“惹得安王不快,拖出去打十板。”

只是十板,已算是手下留情了,那小太监暗暗松出一口气来,怜枝亦抬起头,有些疑惑于陆景策今日这样仁慈——对于陆景策来说,这样的确算得上仁慈了。

哪想陆景策的话便是:“去将绣房司制带来。”

司制是女官,主管手底下一众绣娘,她有些怔懵地被人押到椒房殿来,膝盖一弯跪在陆景策与沈怜枝跟前,陆景策轻轻将那黑漆漆的衣裳踢到她面前。

“怜枝不喜欢这件衣裳,你自个儿出去领罚受刑吧。”

这简直是天降横祸,沈怜枝微微放大了双眼,见那女官脸色唰白,心存内疚,想出言阻止,也是恰在此时陆景策回过头来,他眉眼轻弯,“怜枝不喜欢这件衣裳,是吧?”

“是底下奴才无用——拖下去!”

边上侍卫依言将她往殿外拽,那为首的侍卫试探着问道:“殿下……也是十板?”

“不…不。”陆景策摇了摇头。

他手指着司制,而后露齿一笑——

“烙刑。”

***

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周人重孝,这具身子自然要好好护着,是以周宫中万千种刑法,烙刑最为歹毒——

那司制听完,眼睛翻白,绝望的就要晕厥过去,再被人毫不留情地用冰水泼醒后,便见自个儿面前放这个巨大的炭盆,那宫人将凿刻过的烙铁烧红了,滋滋作响着,还带着炭渣便要朝司制身上烙来——

司制惊慌地大叫着,倾尽全力地挣扎着想要躲避,却也只是徒劳,那几个侍卫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掐在她身上,使她根本无处逃离,司制哭着摇头,“不要,不要——殿下——”

“安王殿下——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求您放过奴婢吧……您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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