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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年演《青梅》的时候也不懂。我后来也经常想,我要是真的淋着暴雨去我喜欢的人楼底下告白,他能听见吗?他要是听不见,我淋着雨去,我有毛病?”
孟昀舟说话的语调温柔缓和,嘴角噙着一丝笑。他在说《青梅》,但不只是《青梅》。
“后来我想明白了,真要去表白了,下刀子我都去。”
男孩似懂非懂地偏着头。
“我的意思是,”孟昀舟拍拍他的肩膀:“你可能现在不懂,我也不懂,我也解释不好,但是可能等以后你经历了,你就懂了,你就会明白,你真的会欣喜若狂,恨不得全是大街小巷跑一圈,恨不得拿着个大喇叭让所有人知道,你开心坏了。”
“记住那些人生中那些让你感受到自己活着的念头,它们是你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是值得你一遍一遍拿出来抚摸回味的。”
“日后你们可能会演到类似的,那个时候它们会给你助力。但更大的可能是你总在演自己没经历过的,那个时候它们虽然不能给你参考,但那种调动起你真情实感的力量,是能帮助你走进完全陌生的角色里的。”
万雅妮很久没说话了,原本看着孟昀舟,现在也无法直视,仿佛他身上有某种东西,阻碍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她便挪开眼,装作看孩子们的宿舍,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和另一个视线汇合,她看到那个自家公司乐队出来的男孩Brian看她又把眼神挪走,一副想说什么又咽回去的样子。
保安还是之前那拨人,看到陶挚从车里伸出头来,纷纷从保安亭里出来,说好久没看见小孟公子了、身体好不好啊、在哪里高就、这是要回来住了吗之类的话。陶挚便下车,打开后备箱,把备在里面送人情的烟拿出来,让他们分。
“对了小孟公子,”那个之前就和他很熟的娃娃脸保安想起什么,道:“宅子里的监控昨天突然坏了,一直闪红灯,维修的人还没来。”
陶挚点一下头:“知道了。辛苦。”
陶挚的车技显然是不错的。他那会儿胆子大,刚上完驾校就敢开着孟昀舟的跑车上高速,后来又给孟昀舟开车,技术就是这么练出来的。然而就从保安亭到屋门口那不到一公里的路,他开得比一个新手还不如,没有撞到路边的花坛,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孟齐不喜欢花里胡哨,屋子从里到外按他的喜好,简洁大气,陶挚曾经最喜欢最顶上那个小阁楼,那倾斜的线条没来由地让他心情好。
现在陶挚看着房子,就像远远看到孟齐,站在屋门口,一边扭腰一边伸着脖子看,看是不是他拖着行李箱,从学校跑回来搞突然袭击。
他像是考了零分拿着试卷回家找家长签字,战战兢兢;又像是不听家长的话和小伙伴们跑去河边玩,湿透了衣服,心里没底着。总之他实在无法像过去那样迈着急切的步伐靠近那栋房子。他曾经听说,走了的人,他们的灵魂如果尚在人世,也只能去他们曾去过的地方,去不了他们没去过的地方,所以陶挚料想孟齐应该是还在这里的。
他会以怎样的目光看待自己呢?他是会暴怒地把手里的核桃砸在墙上,怒问他为什么那么不知廉耻,还是会用寒心的目光,看他这个乱伦的外孙?他是不是甚至还会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感叹,是啊,他是孟姚瑟生的孩子,能理解。
孟齐不是刻薄的人,而陶挚是个不需要按开关就能不断内疚的内疚机器。他几乎每个晚上都在想,如果孟齐没有在问清楚他和孟昀舟的事情之前遭遇车祸离开人世,他会是怎样的回应?而他自己和孟昀舟是不是也就不会这么别扭了?
可他又想、他终于想明白了,孟齐和孟昀舟都不是别扭的人,真正别扭的,只有他一个陶挚罢了。
从别墅左侧的门开进地下车库,按理说自家的车只要出现在门口,车库外的探头便会自动识别,然后开门。今天却毫无动静。陶挚心想大概维护的人漏过了这个环节,或兴许是探头没电了。
他下了车,取出钥匙要开车库的门,还未走近,却发现车库的门下端不自然地拱起,露出一条巴掌宽的缝隙。
遭贼了。
虽然这种事放在这里完全不可能,但想到保安说的监控的事,陶挚不能不往这个方向想。
大概是什么有组织的小偷,专门踩过点,然后破坏监控、破坏报警器,通过车库的门进了屋子。
每个人,如果幸运的话,一生中大概会有一个或一个以上能够成为‘堡垒’的地方,直白来说就是当他在心里带着渴切诉求‘我好想回家’这个愿望时,最先出现在脑子里的地方。这样的地方,陶挚有两个,一个是孟昀舟给他装修过的东川街的房子,一个就是孟齐的这栋房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