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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嗯?”

孟昀舟一口白牙,上下一碾,差点儿把嘴里那根烟直接咬断。梁鹭舸太熟悉他,看他屁股一撅,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连忙一边一个,虚虚地搭着肩膀,像拍照时的礼仪手:“肯定熟啊,一个公司的能不熟吗?”

说着已经到了楼下,梁鹭舸看孟昀舟跟小孩儿闹脾气似的,抱着手,就是不按密码。梁鹭舸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一边是倒霉儿子,一边是倒霉儿子上门家访的班主任,他在中间和稀泥。

“小贺,你来找小陶?”

贺盏这个‘倒霉班主任’却压根不买老父亲梁鹭舸的账,看也不看他,就盯着孟昀舟,一副来要债的样子:“我想看看他。”

他好像有一种艺术家天生的敏感,很轻易就嗅到空气的流动并不正常,透着火药味,他觉得自己像置身一场大战后的战场,尸横遍野,黄沙漫天,战争十分惨烈,交战双方都是败者。

“你他妈看他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孟昀舟一开始骂就止不住口,把嘴里那根烟都咬烂了,便拿在手里愤怒地揉成一团,投标枪一样重重地扔进垃圾桶里。

“都惦记着他,都他妈惦记着他!”孟昀舟说着,踹了垃圾桶一脚。

贺盏相比之下冷静很多,他只是静静看着,半晌,一直没有舒展的眉头皱得更紧:“最近降温很厉害,我担心他犯头疼。他有偏头痛。”

“陶挚有偏头痛。”

孟昀舟把这句话放在嘴里,像咀嚼一颗口味奇特的糖。

陶挚有偏头痛,他从来不知道。

孟昀舟那种灭世的愤怒被浇了一盆古怪的冷水,暴起的愤怒被一种无力的愤怒取代,他很想抓着陶挚的衣领好好问一问,是不是曾经我们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甚至我抱着你的时候,你在头痛,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

孟昀舟看着贺盏,那种雄性对上雄性的敌意不见了,更多的是一种羡慕、一种嫉妒,一种难以名状的、只能由陶挚解开、而陶挚不会为他解开的磨人的情结。

“他一般什么时候会痛?频繁吗?”

贺盏皱着眉,在思考是不是该告诉他。

“我是他哥,我是他唯一的监护人,你得告诉我,我得照顾他。”孟昀舟感觉自己的立场好久没这么坚定过,坚定到他都想笑了。

贺盏一直紧锁的眉头舒展,透出些惊讶:“是吗?”

孟昀舟压着耐心:“是。”

贺盏沉默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终于说道:“压力大、心情不好、天气太热、太冷、吃坏东西,都会,说不准。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我所知,一周一次都有过,那时候学业比较重。”

“一周一次。”孟昀舟再次咀嚼一颗奇怪的糖。

这颗糖并不细腻,有那种代可可脂巧克力特有的吃到最后微微的沙粒感,像一颗迷你的砂轮,打磨他。

他突然忙乱地按密码,紧张之中六个数字按错三个。打开门,他开始跑,电梯不到就不等,冲上楼,手忙脚乱地开门,冲进卧室,陶挚裹在被子里,跳蛋依然在他的身体里,带着他微微震动着,透过被子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兽。

孟昀舟像小时候,用鞋盒装着菜市场买来的小鸭子,小心翼翼地抱着陶挚,手伸到后面,把跳蛋拿出来,动作轻到他手都不会动了。

“对不起。”

三个字,三个很熟悉的发音,像三滴雨打在陶挚这朵花的花瓣上,花被雨滴压弯,又再站直,机械动作间透着迷茫。

孟昀舟不说话,陶挚更迷茫。孟昀舟的怀抱并不紧,陶挚在他怀里转身,看见孟昀舟闭着眼,是哭了。

那种很疯的都好,陶挚看不得孟昀舟这样静静地流眼泪,好像被伤得很深,好像再也不会好了。

“哥。”

哥。

遇到孟昀舟之前陶挚从未想过这个简单的音节会在他的生命里有如此深刻的印记。但现在却成了想到就会痛的东西,像一把刀,长在陶挚自己的舌头上,伴随着每一次舌尖的动作,牵扯着他、撕割着他。

我很爱他,但是我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

他没有我会更好,我没有他也不会怎么样。

陶挚无数次看着孟昀舟这样想,他相信说多了就信了,别人不信,他自己信了就行。

可是看孟昀舟哭,这样静静地哭,他瞬间便信不动了。

右边头痛的时候,会牵扯着右眼,往下连坐胃和腹部,给人一种在疼痛消失之前世界不会再好的感受。这种痛和心痛哪一个更强烈一些,陶挚不清楚,他只知道右侧扩张的血管的跳动牵连他的右眼跟着一起跳动,让他的视觉也被扭曲,眼里的孟昀舟有些模糊,陶挚想看清,于是下意识用手去触摸。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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