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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晓霓语不成声:“我五师姐。”
罗汉没再问,也没再说什么。
赵晓霓道:“我大师哥太傻了,值么?罗汉,你说值么?”
罗汉道:“至少他认为值得!”
赵晓霓泪眼望着粉墙上那八个血字:“生不同衾,死愿同穴!哼,她配?”
罗汉道:“阿霓,至少他认为她配。”
赵晓霓突然又哭了起来:“大师哥,你太傻了,她不配,她不配!”
他傻么?
她不配么?
应该问他。
恐怕他也无法回答!
世上有很多事是难以解释的!
尤其跟一个“情”字有关的事!
“长安城”已经上了灯,满城灯火万点。
赵晓霓跟罗汉并肩往城里走。
赵晓霓已经不再哭了,可是一双美目红红的,人跟刚害了一场大病似的,显得那么虚弱。
人心毕竟是肉做的,女儿家的心毕竟是软的,尤其是赵晓霓的一颗心!
在“白莲教”这么多年,她把大师哥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大师哥也事事处处照顾她,大师哥突然这么死了,而且死得这么悲惨,她怎么不悲痛,那种悲痛跟死了亲人一样,甚至比死了亲人还甚几分。
人已经死了,就用不着再争什么了,赵晓霓照大师哥的遗愿,把两具尸体全葬在“慈恩寺”的后院里。
自搬动到入土,大师哥—双手始终抱得五师姐紧紧地,扳都扳不开。
他怎么那么痴,赵晓霓想不通,恐怕连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十六章
“长安城”的大街,永远是热闹的,车水马龙人拥挤,川流不息,恐怕要一直到夜深时才会静下来。
看着眼前这些人,再想想大师哥,赵晓霓心里感触良多,活人死人只差那么一气。
有这气他就活蹦乱跳的,没这气叫他动他都动不了,造物的神奇,真是不可思议!
眼前这些人都有一气,也都能动。
谁知道明天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测,谁也不敢断言。
世间事,白云苍狗,变化太大了。
不能想,想多了那是会让人心灰意冷的。
突然,一个人迎了上来,那是个身穿华服的中年汉子,往两个人面前一站,道:“你姓白?”
罗汉一拉赵晓霓,两个人双双停了步。
赵晓霓抬眼打量眼前这华服汉子,近四十年纪,长得挺白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赵晓霓打心里厌恶他。
罗汉显然对这个人也没好感,只听他冷冷应了一声:“是的。”
那华服汉子跟着又问了一句:“你是从‘回回堡’来的?”
赵晓霓暗暗一怔,心想:原来罗汉是从“回回堡”来的。“回回堡”远得很啊,在“嘉峪关”外,都快到“玉门”了……
只听罗汉道:“是的。”
那华服汉子道:“怎么这时候才到?我们爷都等得不耐烦!”
罗汉双眉一扬道:“我是凭两条腿走来的,你们是供我马匹了,还是供我车了?”
那华服汉子脸色一变,道:“好大的气,姓白的,你可放明白点儿……”
罗汉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目射威棱,震声说道:“你怎么说?”
那华服汉子“哎呀”一声,身子马上偏了,头上刹时见了汗,每一颗汗珠豆般大。
罗汉一松手,他跄跄退出几步去,一手摸着罗汉抓处,龇牙咧嘴的。
罗汉冷冷说道:“我已经到了,告诉你们主子一声,以后的事怎么办,全听他的了!”
那华服汉子半晌才道:“我们爷已经给你预备好住处……”
罗汉道:“我不愿受你们的惠,我自己会找住处,‘长安城’这么大地方,还怕找不到一家客栈。”
拉着赵晓霓径自往前行去。
这家客栈不大,但挺清静。
尤其这最后一进院子,很难听见街上吵杂的人声跟车马声。
屋里刚一坐定,罗汉就开了,充满了不安:“阿霓,你听见了,我是‘回回堡’来的。”
赵晓霓道:“你是回人?”
“不是!”罗汉道:“我们是寄居在‘回回堡’的汉人,我们家早在廿年前就从关里迁往了‘回回堡’,可是我们信回教!”
赵晓霓道:“你们家原是武林中人?”
罗汉道:“可以这么说。”
赵晓霓道:“可以这么说?这话什么意思?”
罗汉道:“我爹原任职大明官家,世袭侯爵,后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舍弃爵位归隐了,带着我一家人迁往‘回回堡’。”
赵晓霓美目一睁道:“这么说你还是位小侯爷!”
罗汉淡然一笑,笑得很勉强道:“说什么小侯爷,我如今只是个寻常百姓,升斗小民,跟‘长安城’大街上行走的这些人没什么两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