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若是淮扬城的细作和咸城的军队里应外合,别说是淮扬城了,就连戒备森严的皇都指不定都可以拿下。
如若我不是太子,筱哥儿就能和我好好过平凡的日子,而我的哥哥也不会只顾着和我争夺皇位。一切都是好好的。语年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说是吗,姜怀守。
承年又在说什么胡话?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了语年的妄想。
听出是当今圣上的声音,姜怀守立刻单膝跪地行礼。
语年眨了眨眼睛,不过一瞬,方才的忧愁模样便全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天真的皮囊站起身来,冲自己的父皇拜了礼。
见识过自己儿子变脸之快的语乾琰笑了笑,挥手令跟来的宫女侍卫都退下去,只留下了姜怀守一人。
好不容易召你回来,你倒是在御花园里闹着玩?语乾琰点点自家儿子的脑袋,全然没有皇帝尊位的架子,你不知晓你皇兄正努力练兵?
努力练兵来攻打淮扬城呢。
语年吐吐舌头,在心中暗自回嘴,可面上却是天真的做派,摆出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练他的,我玩我的,又不碍着他。
听到自家皇子这样说话,语乾琰倒也没生气,只是又假嗔着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啊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慈父模样。
其实同民间传言中的大相径庭,当今圣上并没有将太子废掉,而是偏心宠爱,无论这太子被传得多么无能,都被尽力护着。
只有语年心里知道,是因为自己太像过世的母后,不与人争抢也不与人为谋,乖巧天真,这才能得到语乾琰的偏袒。
而父皇在世间唯一所爱便是温婉尔雅的母后。
有时候语年心里也会在想,若他的父皇不是皇上,和朝廷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他的父亲一定也是个疼爱子女的普通父亲吧。
但生来如此,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无人能变。
想到这儿,语年渐渐暗了眸子,可面上还是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那是能给予他父亲唯一慰藉的东西。
生在浑浊,却要逼迫自己摆脱淤泥,不染尘埃。
不甘心。
语乾琰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思,瞧了一眼生机勃勃的御花园,将宽厚的手掌抚上他的头,是嫌这御花园的花都看腻了才这般无聊的?
感受到头顶的温度,语年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冲他灿然一笑:不是呀,父皇爱这百花,孩儿便也爱。
那笑容正好迎上从花枝之中投下来的斑驳光斑,显得熠熠动人,让人无法挪开眼神。如当年花间的女子一般让人停下了脚步。
若不是知晓语年的心性,语乾琰差点被这天真的笑容糊弄了过去,误以为这是他的真正性子。
可很快,语年便歪了脑袋,转口道:孩儿想看看墨菊,父皇可以为孩儿在民间收些吗?
闻言,语乾琰微微一愣。他家小儿子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对自己撒过娇了。
可语年打的却是另一种主意。
其实在民间,墨菊并不多见,就算是花费千万银两收集也难以寻到。但语年知晓有个地方肯定有,便提了出来。
就当是借父皇的手送了一份歉礼,打扰他们那么久的歉礼。
而莫净成知晓他对墨菊没有什么意思,因而若是用他的名义收,莫净成恐怕会警惕,所以只能借语乾琰之口。当今圣上想收墨菊,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知晓语年肯定打了别的主意,具体是什么语乾琰也不多问,左右不过是几株墨菊而已,问题并不大,哪怕是城池,他也是愿意的。
这点小事难不倒父皇,只要你别为难自己便什么都好。
语年灿然一笑。
多谢父皇,那么孩儿便告退了。语年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孩子还要去练兵呢。
说完,便转身唤上姜怀守一同跑了,一点也不给语乾琰回话的机会。
你呀语乾琰无奈笑道。
等语年跑没影了,语乾琰才招手让待在草丛后边的侍卫出来,正言厉色命令:好好守住景阳王,带人去牵扯住他,别让他轻易起兵攻城,机会还没到。记住,别打草惊蛇。
黑衣侍卫应了声,闪进方才的草丛不见了。
许久,语乾琰背过手,走向方才语年倚靠过的海棠树下,将手轻轻抚了上去。
另一边。
待回头终于看不见语乾琰的身影时,语年才停下脚步,斜斜地倚靠在灰墙之上。
姜怀守,去给太傅报个信,让他想个办法把消息传到莫净成耳朵里,给莫净成机会把墨菊上贡过来。
太傅便是师严道,而消息则指收墨菊的消息。若是莫净成能将墨菊上贡到父皇面前,又借此提一提魔方轩,这正好扩大了魔方轩的名头。
左右莫净成不想当官,帮个小忙倒也可以。
姜怀守看了他一眼,很快便挪开视线,应了一声便闪身离开。
因方才跑得急了些,此时语年的衣袍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皮肤来。可若是再往下看仔细些,便隐约能看到触目惊心的深紫色伤痕。
倚靠着冰冷的墙面,语年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滑了下来。
抬头便是洁白无暇的天空,可他身上沾满了鲜血,污浊不堪。
第八十三章
方云要提木桶,一旁的小厮看见了,立刻冲上来把木桶给拎过去,速度之快就连方云都还没反应过来。
方云掌柜!你有身孕,不能提这么重的木桶!
他很想提醒里边只有一瓢水那么多。
但小厮全然不理会他,义正言辞道:方掌柜,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这等粗活我们干就好了呀!万一伤到宝宝了怎么办
见小厮还有预备说下去的趋势,方云忙打断他:这桶是要拎去给银鱼换水用的。
好嘞!
自从知晓了他有孕后,方晓便把银鱼送到魔方轩,说要给方云作伴。
银鱼从清净的宅子里跑到烟火味眼中的食肆中,倒也不怎么生疏,偶尔特意从水中跳出来勾起弧线逗人开心。
方云见那边的小厮殷勤地给银鱼换水,撸起袖子正要去切菜,却又被一把抢过手中的刀,转眼之间便被其他小厮哄着似的赶出了灶房。
担心方云觉得无趣,还往他手里塞了一朵菜花,好看得很。
方掌柜,你有孕得注意身子,万一切到手指了怎么办?这朵花给你先玩着。那小厮露出惊恐的神情,凑到方云的耳边,不然莫掌柜会
一道浑厚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话。
我会怎么样?
转头一看,方才还在外头进货的莫净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一双如狼的眼神紧紧盯着两人越来越近的距离,脸色也越来越沉。
小厮迅速后退了十米之远。
他家掌柜出门前可是细心叮嘱他们好好看着方云,不能让他动手做活,否则有他们好看。他们本就怕莫净成,被沉着脸这样一威胁,汗毛都竖了起来。
现在又被抓了个现成,看掌柜的这脸色,若是不跑恐怕腿都留不住。
没呢掌柜的!我去切菜!还有用来做酸汤的菜没备好呢!
说着,便在心中哇哇哭叫着跑了。
方云看着手中开得金灿灿的菜花一脸懵。
莫净成沉着眸子低头去看方云,从背后将他搂进怀中,无奈道:云宝,你身子不好,又怀着宝宝,为什么还总是要做活呢?
话中带着宠溺的责备,却让方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但见莫净成脸色不好,只好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对不起,夫君,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