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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逢拿到书,好好坐下,激动又小心地翻开了一页,方才冷静下来的心绪一下便又涌了上来,险些激悦得当场落泪。
他最喜欢的书——《望山游》,便是墨文居士最负盛名的游记,不同的是这是墨文居士与好友相伴而游所作,一人书写,一人作画。
据传《望山游》有两种,一种少画多字,一种多画少字,后者最被广为流传,毕竟画意难複,也有人说,是画得太好,太逼真,画师太难临摹,画成还不到原作十分之一,极受挫败,故而少画。
毕竟屈君遥有画中圣手之名,画作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可惜多数都被圣成帝存在宫里,故而流传甚少,少有人见过真迹,。
安逢手中这一本劄记自然不是《望山游》的手稿,真的《望山游》被先帝圣成帝妥善放在宫中,每隔五年,礼部都会遵守先帝圣喻,拿出一次,比对摹本,以求印刷进益无错。
安逢手中的,不过是墨文居士普通的一本劄记,看书时随手写下的感想批注,但墨文居士以才华闻名天下,笔下一手好字也冠绝一时。
安诗宁送的,是劄记真稿,已是价值千金,极为难得。
安逢小心翻着,一边看一边赞叹。
字迹俊秀,笔锋凛然,就算是信手一写,也能看出其中力道,读到激动处,无奈处,情真处,笔下急了些,落脚收紧,字迹出逸,但也极好极规整,果真是风格多变……
短短几行,便有一首小诗,后跟着一句感悟,安逢平日里书读得算多,一看便知墨文居士读得什麽书,不禁也是潸然泪下。
笔酣墨饱,字有风骨,书法自成一派,写出这样的字,又拥有这般惊世才华,为人端方持正,做官耿介清廉,那该是怎样一个妙人啊……
安逢正是心中感慨之时,忽又看见底下又写了另一行字,显然不是墨文居士的字迹,因为不太好看……
这是谁写的!暴殄天物!
安逢瞪大眼,倒吸一口气,心里又惊又气,不敢置信有人竟然舍得在这劄记上留下这样的丑字。
连画中圣手屈尧都没舍得在上面作画!那人怎有胆子……写下这样的丑字!
安逢想把这字用墨抹了,他拿起笔,但又下不了手,他连将书页卷起都做不到,更何况污书……
安逢忍了忍,无奈只得放好劄记,他拿出《望山游》,熟练地翻到某处,看着看着便是癡癡一笑,却忽然想到什麽,又苦着脸趴在桌上。
墨文居士一生从未婚配,与好友屈君遥走得极近,又与先帝有些牵扯,文人墨客,难免会被传些风花雪月,上京中写墨文居士的话本虽不在少数,有男有女,但断袖之情上不得什麽台面,于是写墨文居士和屈君遥的话本少之又少,写跟先帝的,那便更罕见了……
情思隐晦,官场错综複杂,谁知其中是真是假?更何况屈尧还成过婚……
安逢对自己又恨又气。
他的话本,他珍藏的话本啊,不会真是被自己扔了吧!
安逢无聊便会多想,他无事做,整日都是呆呆的模样,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瞧着人都快要废了。
所幸过了几日,卢行义见安逢好得差不多了,觉得他一天到晚坐着看书傻坐太憋屈,便让他在院子里头走一走,但即使如此,安逢也要裹得严严实实,且最多不过半个时辰。
院子大,安逢担心自己许久不练弓箭会生疏,既然他这三年来练习不辍,那他就算忘了,也不应费掉这些苦学,他想在院子里拉拉弓。
可卢行义看他在院子里拉弓箭,反而气极了,安逢啊了一声道:“不是锻炼着,身体也会好些嘛。”
卢行义眉心都揪成一团,道:“你如今气虚头昏,拉这弓箭出了汗,又吹风,反而还加重病情,就待着好好喝药,多走走,等身子养好了,天暖了,那时练才有用……”卢行义说着,又转向袁若全,“都是你!给小公子拿什麽弓箭!还是这麽重的弓!”
袁若全拿过弓箭,一脸的委屈,他这些时日照顾安逢可谓是尽心尽力,生怕安逢又出事,过得是战战兢兢。
他担心安逢夜里吐血,好几夜都守在门外,睡也没睡好。
再有便是将那夜面见将军之事也要守口如瓶,连对淩初也不能说,一是将军,二是副使,他夹在中间,稍微偏向一点都让他不好受,更别说他还要应付安逢时常的询问。
安逢总要问他这三年来发生的事,他常常做什麽,平日里都玩什麽,可袁若全是在淩初当上守卫军副使才跟在淩初身边的,故而对安逢少有关注,他后来只知道安逢心悦副使,时时缠着,可这个自然不能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