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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登上了二楼雅座,向店伙说:“给我准备一席全席,愈快愈好。这儿有替客人跑腿的么?请唤一个来。”
店伙看了他的脸色,吃了一惊,但见他生得雄壮如狮又不敢得罪只得陪笑道:“爷台是请客么?如果要派人催客,小店即刻著人来听候吩咐。”
他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金子,那是白衣神君给他的盘缠,往店伙手中一塞,说:“一切替我张罗,不够再找我要。”
店伙眼睛瞪得像灯笼,说:“老爷,要不了这么多……”中海再掏出一锭,塞入一只事先准备好的红封套内,递过说:“相烦贵店派人到邮传所,请当值的大爷前来一谈。封内有书信,一并奉上,务必将他请来。”
店伙吃惊地下楼,一五一十禀明了店东。店东是经过风险见过场面的人,不动声色,先抽出书信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是书信,是一张大红拜帖,帖后写著:“在下冒昧,务请尊驾折节一行,有事拜询,黄金一锭,聊致敬意。如果不来,日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叫马三弟送去。”店东打著寒颤,又加上一句:“千万不可声张。”
全席是一个菜一个菜上的,桌上只摆了两付杯盘。二楼上的食客,一个个全往中海的桌上瞧。
中海不言不动,燃著冒火的大眼死盯著梯口。
不久,一名魁梧的店伙,领著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大汉上楼,直赴中海桌前。
中海从容站起让坐,说:“在下姓龙,名中海,青口三山集人氏,请坐下来谈。”
大汉惊容未褪,拱手行礼坐下说:“在下姓王,名松,在邮传所当差,承龙兄宠召,不知有何见教,倘请明示。”
“上菜!”中海向店伙叫。
第一道菜上来了,是炒鹿肝。三名店伙在左右张罗,姓马的三弟就傍著中海斟酒,大概是为防意外。
中海不加理会,举杯请:“王兄请,三杯通大道。在下只请教一些小事,请放心。”
三杯酒下肚,王松像是坐在针毡上,满身不自在。三名店伙也心慌意乱,额上直冒汗。
梯口,。店东上上下下不时往桌旁瞄。
中海放下杯,问:“王兄,在下有事相询,务请据实见告。”
“在下知无不言,请见示。”王松答,不由自主打一寒颤。
“王兄在邮传所多久了?”
“十年。”
中海点点头,又问:“主事的大爷干了多久?”
“三年,他姓崔,永洲人,相当能干。”
“前一任是谁?”
“前一任姓李。”
“王兄能否将姓李的请来一谈?”
王松摇摇头,苦笑道:“不可能……”
“为甚么?”
“他死了,四年前酒后中风,死在任所。”
中海浑身一震,像是一个霹雳突然打在他的头上。
王松一怔,急问:“龙兄问这些事,有何用意?”
中海定下神,问:“他确是中风而死的?”
王松俯身低声道:“我知道了,龙兄定然与前任有关。其实,中风是假,他是中毒而死的。”
中海将下唇咬得几乎冒血,自语道:“能与邮传所的人串通弄鬼,决不是江湖盗贼所为。谁能在死后三年再将书信寄出?谁又能接到我的书信?”
他将平安家书取出,摊开封面说:“王兄,你能看出这封家书,是何人所经手发驿的?”
王松将封套看了一眼,说:“封底有印信,是前任经手收款发送的。”
中海收起书信,又问:“请问,四年前,谁负责分送三山集的信件?”
王松低头想了想,说:“是死鬼刘彪送的,我们这儿送到青口,每封酒资一百文。”
“死鬼?他……”
“他身死也快四年了,是在前任身故不到三天,酒醉淹死在沱江码头。”
中海虎地站起,说:“谢谢你,打扰了,告辞。”
说完,大踏步下楼而去。他不必再问,也知道所死的两个人,皆是因这封书信而死,凶手已有周详的计划,故意用平安家口来骗他,让他安心在边塞服刑,不致因父母凶死而逃亡。至于这封平安家书,字迹虽是他父亲的,但任何人的字体皆可临摹,连书法大家米元章 的狂草也被后人临摹得可以乱真呢,显然这封信是伪造的了。
他并不笨,巳断定谋害他双亲的凶手必定是本乡本土的人,但却想不起他双亲生前曾和何人结下仇怨。
他放腿奔回三山集,来回七八十里路只花了半天工夫,马不停蹄又奔青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