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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他从空灵中悠然醒来。也许是冷醒了,也许是奇异的响动将他惊醒;总之,他确是醒来了。
首先,他感到有点不对劲,冥冥中似乎有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不寻常气氛在黑暗中流动,在四周向他压迫。
其次,他知道曾经上了闩的房门已经打开了,冷风从房门灌入,偌大的炕房奇冷澈骨。
他定下神,侧耳倾听。房中伸手不见五指,眼睛派不上用常外面罡风呼啸,房中仍可听到虎虎风声。耳力不济事的人,不易听出房中的轻微响动。
看不见听不清,但鼻中却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异香。
他心中一懔,轻轻掀开重甸甸汗臭冲鼻的被子,伸手下炕抓他的靴子。
“察”一声轻响,火摺子的火光一闪,房中突然一亮。
接著,一把泠电四射的长剑出现在眼前,剑芒一闪,冷冰冰的剑尖已点在他的胸前,冷冰冰的低叱入耳:“乖乖地穿上衣裤,假使你妄想反抗,先卸你的胳膊。”
是女人的声音,但他未能将人看清,火摺子倏明倏灭,他只看到一个朦胧的白影而已。
剑尖离开了他的胸前,但他本能地知道剑尖仍指著他,距离身前不足半尺,发话的人并未放松他呢!
他不做声,拖过身旁放置的衣裤一一穿上,披上破皮袄,缓缓套上靴。同时,暗运耳力和目力,搜寻屋中的异动。
他失望了,这期间没有任何物品或人兽活动的声音。
穿著停当,火摺子突又闪亮,原来室中共有两个人,浑身白,娇小玲珑,容色照人。一 个用剑在旁戒备,一个用火摺子点燃桌上的油灯。
他站在炕前,从容地问:“姑娘夤夜入室,不知有何见教?”
用剑指著他的姑娘大眼睛一瞪,低叱道:“住口!问你时再回话。”
他剑眉一轩,不悦地说:“半夜三更客店之中,你们仗剑入室,非……非窃即盗……”“闭嘴!”小泵娘急叱,剑光一闪下,剑尖指向他的胸口,相距不足三寸,冷气袭人。
他不为所动,说:“我身上总共只有十来两碎银子,还有一张至兰州具领返家盘缠的赦状,你们要是不要?”
“啐!废话。”
“不是废话,明天我要冒风雪赶路呢!半夜三更扰人清梦,你们简直岂有此理!”
小泵娘火了,伸剑便拍。
他向后仰身,一腿斜飞,快,快得令小泵娘猝不及防,“噗”一声踢中姑娘的手腕,剑脱手而飞了。
一不做二不休,在小泵娘惊叫声中,斜身抢入,双掌齐飞,“噗拍”两声闷响,劈在小姑娘的肩颈旁,一把扣住泵娘的腰带,向侧旋出,喝道:“退!收剑!”
桌旁用火摺子点灯的少女,刚来得及拔剑冲上,同伴已被制住,如果贸然进击,势必先将同伴刺伤,只好乖乖站住,但并未收剑。
被制住的小泵娘软倒在中海的怀中,翻著白眼咬牙忍痛。
中海的左手将她挟住,像一只大铁钳,右手虎口叉住她的咽喉,想反抗已力不从心了,她仍横蛮地叫道:“放手!你真不想活了?”
中海冷哼一声,冷冷地说:“正相反,我比任何人都想活。说!你们为何而来?”
僵在一旁的少女哼了一声,在怀中取出一枝小小三角旗,手一挥,旗脱手而飞,“得”一声轻响插在灯旁徐徐飘扬,片刻方止。
旗长不到八寸,银杆,银面,银流苏,中间绣了一头金色的凤凰,栩栩如生。
中海不认识小凤旗代表的主人,不加置理,仍往下说:“在下与两位无仇无怨……”“吠!见了金凤令,你还不行礼听候吩咐?”少女冷叱。
中海瞥了金凤令一眼,讶然问:“金凤令是甚么意思?与在下何干?”
“哼!你不知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金银双凤令?”
“怪事,我为何该知道?”
“你……”
“我,一个遇赦返乡的囚徒,八年苦役刚获自由,实在不知道甚么金银双凤令。”
被制的小泵娘向同伴叫:“不必和他磨牙,快请主人入室处理。”
持剑少女发出一声异啸,退在一旁。
房门口人影徐现,异香满室。首先,四名背剑的白衣少女进入室中了。接著,中海感到眼前一亮了。
一个内穿白狐裘、外披白缎子大氅的少女,轻灵地进入室中。后面又出现两名少女,上前替她们的女主人卸除大氅。
这少女好美,摘下风帽,现出头上簪了三朵珠花环的三丫髻,珠光映照,云鬓堆绿,瓜子脸,远山肩,深潭般明澈无比的大眼睛,琼鼻俏巧,樱唇一点红,桃腮温润,身材相当高,可惜白狐裘已掩去她的胴体身段,不然看去必定十分动人。腰间悬著的长剑古色斑烂,决非凡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