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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意等到?下属彙报完离开,屋内仅余他们两人之?时, 微叹一口气,主?动开口:“谢峤。”
谢峤看起来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过了片刻, 才意识到?有人在唤他。
他侧过首,眼底是遮不住的疲惫:“怎麽了?”
“不就是和离麽?家世?好,样貌好的女?娘多得是, 再娶就是了。以你今日的权势地位,姿容样貌……总不至于?今后在她那棵树上吊死罢。”白玉楼t?絮絮叨叨地念着。
他不懂。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谢峤当真没有动过再娶的心思?。
然白玉楼的声音仍往他耳朵里钻:“你近日总是这般失魂落魄, 我都担心你身子撑不住, 你若是夜里睡不好, 就煮些安神汤来。”
谢峤的指尖随意搭在桌面,牵扯住唇角,挤出一个微笑, 不鹹不淡地道?了声谢。
白玉楼深深望了眼谢峤,觉得自己真是白费口舌。
说了半天?,他全然未听进去。
崔家那姑娘究竟有什麽妖术, 竟令素来清冷自持的谢峤如此神魂颠倒?
他又不是未曾见过。
整日同他那不学无术的妹妹玩在一起,除却一副娇豔皮囊, 还能有什麽这般割舍不下的?
目送白玉楼挺拔的背影推门离去,谢峤无力靠在椅背上,按了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
这段日子他确实?没怎麽休息,因带着口争强好胜的心思?,他没日没夜地钻研园林布景,还暗中打探了她旧日的喜好,只想交给她一副最完美的图稿。
他这才发现,和一个人从陌生到?熟悉,需得花费大量的细致心思?,而?他从前却理所应当地把她的投其所好,当作是谄媚和逢迎。
真是肤浅。
自从上次他从食肆里离开,就再也?没见过她,如今回想起来,便是她握着纸笔,凑到?弟弟指尖,轻咬一口糕点的模样。
弟弟做的事情,下人也?能做,而?他做的事情却无人可替。
他到?底有什麽好?
想到?这儿,谢峤再坐不住,打算打道?回府,再把图稿好好润色一番。
听无羁谈起她食肆的漆已要涂完,就快要开始布置了。
他得在明日早朝前,带着这些图纸去找她。
让她崇拜他,夸赞他,对他刮目相看。
*
回崔府住下的这段日子,谢峥果真如他所言那般,每日都来陪她爹爹。
或是手谈一局,亦或是一同聊一聊兵法。
崔湄的院子恰在崔府最深处。
起初她还提心吊胆了好些时日,生怕谢峥随便寻个借口来扰,谁知他却颇有分寸,从不往后院多走?一步。
规矩得令崔湄不禁怀疑,这究竟是他吗?
昨日她的食肆上漆,工匠做得晚了些,她熬不住,便打算回府歇息,翌日再起个大早去监工。
她虽是个娇气包,但是对待正?事时,又颇具吃苦耐劳的良好品质,于?是天?还未亮,她便迈出了房门。
家中的车夫尚在睡梦中,她不大好意思?麻烦他们,便独自提了盏灯,慢慢往食肆方向溜达。
街巷不若家中明亮,尚未从夜里苏醒过来。
前路漆黑,又因是冬日,连蝉鸣鸟叫都不曾有,只偶尔从头顶上盘旋而?过几只乌鸦,哇啦哇啦地沖她叫上两声,很是萧瑟。
那些诡事奇闻在她脑海里一件一件地冒出来。
譬如走?着走?着,她孤身一人,走?至了乱葬岗,回身一瞧,便是一张大鬼脸……
想到?这儿,她猛地打了个寒颤,不由得有些害怕。
早知道?喊个人一起陪她了。
不行?,如若她喊的那个人,其实?不是人,和他走?半道?儿上,偏生撞见了一模一样的面孔呢……
她的困倦几乎被恐惧沖散了个干净,她摇了摇脑袋,试图把这些事情给甩出去。
正?晃着脑袋,却似乎见余光里有一人从容走?过。
咦?好像有点眼熟。
她提灯朝那人的背影照去。
墨衣束发,气宇轩昂。
是谢峥啊。
可是不对劲。
他怎麽会对她视若无睹呢?
起码理应和她打声招呼吧?
啊啊啊啊所以那肯定不是人,就是化作她熟悉之?人的小鬼!故意勾她好奇!
也?就是说!
她如今走?的路,已经?遭遇了鬼打墙!
人在害怕的时候往往都想往最熟悉最明亮的地方去。
于?是她丢了灯笼,闭上眼睛,转身便往家中沖,好似沖得越快,小鬼便赶不上她了。
只听“砰”一声闷响。
旋即她的鼻梁猛地一痛,紧接着,有什麽东西缠上了她的肩,将她禁锢起来。
她顾不得鼻梁的疼痛,仍闭着眼睛,手握成拳,照着前面一通乱捶,边捶边振振有词道?:“知道?本小姐是谁吗?妖魔鬼怪!速速离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