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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谢峤。
猝不及防地听见?他的声?音,崔湄愣了一瞬,把目光自手?中的宣纸上挪开。
“你怎麽来了?”
“我向?人打听的。”见?她神情并?无波澜,谢峤咬牙颤声?道,“你觉得我需要你这般补偿吗?”
她蓦地想起他那时说他不喜欢她以家族权势压人,财力也是?家族势力的一部分。
其?实她留下的时候没想太多,就?是?单纯觉得他在钱财上不曾亏待过她,她也不缺那麽点,不妨好聚好散。
但他非要这麽想,她也没办法。
她随意“嗯”了一声?,提笔在宣纸上画了盆丑陋的花。
“你!”
谢峤一时气急。
他今日回府,便见?她彻底走了个干净,只留下了那些钱财。
他不以此为借口,都不知道该如?何来见?她。
可?见?了她,却仍是?这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你觉得给了钱,就?可?以和我一别两宽了,是?吗?”
“崔湄,你喜欢我的时候就?用钱讨好,离开我的时候又用钱甩开我,你把我当作?什麽?花楼里讨你欢心的小倌吗?”
他说着,口中的话语委屈渐浓,像是?快要哭出来。
他不懂她为何一点机会都不愿给他,只急于想同他撇清关系。
崔湄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喜欢一个人便给他花钱,这又有什麽错。
“那你不想要的话,你便送回我府中罢。”
说罢,她又埋头在她手?中的宣纸上。
楼下,见?崔湄投入一整个下午,怕她饿着的谢峥带着自铺子里买来的点心回来。
他把纸包搁在柜台后?,擡首沖楼上喊道:“崔小姐,很晚了,下来吃些东西吧。”
又是?他。
听见?弟弟的声?音,谢峤抑住喉中哽咽,抿唇看她:“你难道没有什麽要同我解释的吗?”
谢峤的心中仿佛被酸涩填了个满。
为什麽他永远先他一步陪在她身边?
不过没关系,她只要和他说,弟弟只是?来帮忙,他便可?以视而?不见?。
解释什麽?
崔湄不解,睁起一双水雾朦胧的美?目,温吞道:“谢峤,我有必要提醒你,因是?先帝的旨意,咱俩和离不必面呈陛下,我今日已拜别了谢夫人和谢大人,我们彻底没有关系了。”
她的言下之意是?他不必纠结在过去。
她能?放下,谢峥能?放下,他有什麽放不下的。
与他没有关系了,便能?与弟弟这般和睦吗?
他到底哪里不如?他。
“崔湄,你……你可?真是?好得很。”
他的一字一句都带着酸涩到极致的恨,转身便往楼下走去,却恰撞见?了拎着点心上楼来寻她的弟弟。
“哥,你也来了啊。”
谢峥只沖他微微一笑,掠过他,径直往她所在的那间房里去。
谢峤的脚生生顿在了楼梯上。
想起近日心中的酸涩与麻木,他不禁有些后?怕。
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滋味。
不行,无羁这般讨好她,她日后?只会更偏向?弟弟。
这样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他失魂落魄地折返回去,见?她仍忙着在宣纸上涂涂画画,一旁无羁已拆了纸包,取出一个点心,喂至她的唇边。
她画得认真,无暇顾及,张口便咬了下去,舌尖险些划过他的手?指。
无羁甚至挑衅般地看了他一眼。
一切的一切令谢峤脑中充满了危机感,他暂压下了心中的不悦,刻意温声?问道:“湄儿,你在画什麽?”
“设计稿,我想把每间房都装潢成不一样的景致。”
谢峤顿声?道:“你忘了吗?我擅画,我可?以帮你。”
她本就?在头疼,闻声?擡眼,公事公办道:“你要多少工钱?”
“不必再给,你留下的那些嫁妆足矣。”
崔湄望着他,只觉得他眼圈莫名地红,仿若她要是?一口回绝,他便要落下泪来。
那也行。
他方才不是?还觉得她在拿钱辱他吗?
这下就?合理了。
于是?她颔首道:“好啊。”
谢峤冷着脸离开的时候,手?里握着她画了一下午的初稿,心中恨恨地想,他一定要绘出她最满意的装潢,让她对他刮目相看。
但是?他一定再也不要对她笑了。
冬时夜
“大人?大人?”
……
谢峤陡然被白玉楼推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唤他。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走神了。
他顺手按了按眼下的乌青,听着属下的彙报,低低“嗯”了一声。
一旁白玉楼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 不由有些担心。
自他从小妹白允棠口中得知谢峤与崔家那女?娘和离之?后, 本以为他终于?恢複了自由身, 谁曾想, 竟有些一蹶不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