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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难自抑。
天吶,他竟对?自己如此情根深种!
纵然他挨了爹娘一顿打,不允他终日沉溺在男女私情,白?日虽装得如此冷漠疏离,夜里还不是要跑过来,心疼她心疼得要死!
论起?情深,她忽然觉得她有些自愧不如。
纵然她追求了他许久,可如今反省一番,发觉她平日里并没有谢峤这般心细如发。
她从未这般细致地观察过他。
甚至从未用心去揣摩过他的喜好。
纵然她知?道追求一个人?,就要去投其所?好,可她大部分时间,也都是花银子买通他周遭亲近之人?相问?。
诚然,他确实是长安城中很容易让女孩子心动的男子。
生得一副好皮囊,年纪尚轻,却已?颇得陛下赏识。
虽是文臣,可武亦不差,气度更是出衆,却偏偏又不是兄长那?种颇为随和的性子,自有一派少?年傲气。
高高在上,冷淡疏离。
上赶着巴结她的人?不少?,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人?,唯有他一个。
其实,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究竟是喜欢多?一点,还是执念多?一点。
可是现在,她曾经努力很久而得不到的回应,终于因着她装睡而察觉得如此透彻。
说?不出是什麽心情。
总之有窃喜,有欣慰,有感动,当然还有些终于证明自己的洋洋自得。
他为她擦拭干净,坐直了身?子,将手帕颇为端方地折了起?来,似是对?着空气道:“接下来的日子……我可能会很忙。”
他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仿佛是给自己一个跳出去的机会。
兄长的话尚萦绕在他耳边——
“你不过是一时新鲜,近日又见她太多?,这才沉溺于此。初识之情罢了,怎至刻骨铭心?”
初识之情,只是一时新鲜,不至刻骨铭心。
若回到正轨,便能按照从前的计划走?下去了罢。
“你一个人?在府上,记得照顾好自己。”
说?罢,他垂首一笑,似是自嘲。
“罢了,你也不算是一个人?,我才是一个人?。”
?
她怎麽就不算人?了?
他怎麽好端端地辱骂她!
崔湄静静听着他的话,不太明白?他究竟想要表达什麽。
“好了,我走?了。”
他回首,最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而后站起?身?来。
……这就走?了?
崔湄小心翼翼地把手从锦被里探出去,想去牵扯住他的衣袖,可是仍晚了一瞬,什麽也没有抓到。
草木香更浓郁了些,似乎与?她仅咫尺之距。
他俯身?在她的枕边放了什麽。
刚走?出几步,却听见一声极其微弱的布料摩擦之音。
……
握着空气的崔湄赶忙把手缩回了被子里。
真是要命。
好像是她方才包着绳结,随手塞在桌下面的包裹散了开来。
谢峥循声望去,见一团锦线自凳子上垂散,地上躺着数只已?经编好的同心结。
她听见他的脚步一滞,而后往书案处折了过去,旋即又是一顿。
他凝着地面,自其中挑出一只编得最漂亮的,若无其事地塞进袖中,而后帮她把剩余的捡回包裹,再规规矩矩地打了个结,最后面不改色地朝外走?去。
屋门阖上的那?剎,她倏然睁开眼睛。
侧首一望,见枕边静静躺着的,正是她今日随手拿谢峤衣带编成的同心结。
他果真还给她了。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谢峤开始早出晚归。
她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麽。
先前几日,她气没消尽,不曾管过他的死活,再过几日,她的好奇心终于压过了她的好胜心,特地起?了个大早去蹲守谢峤,却连话都不曾同他多?说?几句。
他似乎很忙碌,眼下带着些许未曾休息好的乌青,只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应着她,亦不曾叫人?进来服侍,只自己亲自换了官服,而后匆匆离去。
待他披星戴月归来之时,她又困得模糊,倚着廊下的柱子,站都站不大稳,更别提能问?他什麽正事。
一连几日,她的困倦终究打败了她对?谢峤的耐心,后来只嘱咐轻萝去盯着他何时閑暇,再也不亲自蹲守。
无人?相扰的日子里,她的精神?养得一日比一日旺盛,连气色都比大婚后的时日好了不少?。
却没曾想,夏去秋来,她正閑来无事,在屋中试自己新到的换季衣裙,便听院内人?通报道:“少?夫人?,大公子来了!”
彼时,她簪了满头镶嵌了红宝石的金饰,身?上试穿的却是一条颇为娴静的秋波蓝银线绣穿花蛱蝶襦裙,她还未来得及换衣裳,只听叩门声已?然响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