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方池在学校。纪驰一杯一杯地灌,暂时没敢告诉他,他和我妈最亲了,肯定会哭晕过去。
许寄嗯了一声。
最后纪驰喝得烂醉,许寄没把人送回纪家,而是送回了前者自己的公寓。纪父现在肯定也沉浸在悲痛中,没法再管另一个悲痛的人。
纪驰站都站不稳,因此没法催吐。
许寄强行给对方灌下一颗解酒药,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后,轻轻把门阖上了。
他没有回家,开车重新回到了创意园。
如果有员工在这,一定会非常震惊,他们极度注重形象与干净的老板,此时此刻正双腿岔开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脚边是两三个烟头。
许寄很久没一次性抽过三根以上的烟了,他修长的指尖碰著唇,吸一口,又吐出来,白烟笼着他的脸,模糊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来,上了二楼,走到走廊尽头。
他用钥匙开了门,黎听不在。
许寄又来到黎听工作室,一片昏暗,依稀中,一个人影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黎听。
没有人应。
你在干什么?
黎听隐匿在黑暗中,不出声。
许寄等了一会,你想一个人静静吗?那我先走了。
你故意的!黎听猛地吼,在寂静的夜里仿佛一声惊雷,他声线有些颤,你故意那样说的,是不是。
许寄一步一步走近,月光照耀进来,无限拉长影子,他站在黎听面前,然后缓缓单膝蹲下。
他伸手握住对方的后颈,却一下子忘了上面有疤,那粗糙不平的触感让他一顿,甚至有点吓到,因为没想过会是这么深的伤口。
但他没有松开手,而是慢慢摩挲着,沿着凸起的边缘一寸一寸地摸过去。
黎听,许寄低声道,你可以对别人撒谎,但对我不行。
黎听第一次让别人摸他脖子上的疤,他尽力忍着拂开许寄手的冲动,垂着眼睑一言不发。
许寄拇指卡住对方的下巴,手上微微施力,迫使对方抬头,两人对视。
黎听泛红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一张俊朗强势的脸。
许寄一字一顿地说:要么永远对我坦诚,要么永远不要再见。
第45章 和好+1。
窗外传来引擎声,一辆车开进创意园,一束强烈的白光在工作室晃了一圈,短暂地照亮了两个人的脸,然后再次融于黑暗。
黎听重新垂下眼,他轻声说:我不要和好了。
许寄仍然保持着单膝半蹲、右手抓着对方后颈的姿势,他闻言愣住了,盯着黎听的瞳孔在月光下微微放大,他似乎从没想过是这个回答,哪怕一丝的可能性。
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控制,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主动权完完全全地掌握在他手里。
我现在生气了,黎听偏过头,看着许寄身后的地板,现在不想和好。
许寄没出声,连续两个现在,他好像有点懂了。
还有,黎听拂开许寄的手,冷硬道,别摸我。
许寄的手在大腿旁晃了几下,他站起来,看到一根长发黏在黎听的锁骨上。
黎听见对方站起来,睫毛颤了下,但依旧一动不动,不肯看过去,就算他知道气头过后,自己会后悔,可他现在就是不想。
他以为许寄会直接离开,但没想到,后者突然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道:那给你摸回来?
今天杀青,所以许寄同他一样穿了件白衬衫,只是他的衬衫是棉麻的料子,整体也休闲。
许寄就真的是西装搭配了,下身西装黑裤,衬衫束进裤腰里,显得腿又直,腰又细。
而黎听的手,现在就放在他盯了一天的腰上,衬衫薄薄一层,勾勒出完美的腰线,甚至能摸到掌心下的体温与肌肉的柔韧。
许寄感觉黎听的手在上边滑了几下,贴着腰线来回抚摸,他忍着痒,也忍着颤栗。
呃!忽然,一股剧烈的痛意突袭,噼里啪啦地占据了他的大脑,他猛地弓下腰,额头狠狠地磕到了黎听坚硬的肩膀上。
黎听竟然掐他!不是轻轻的,是使了劲的!
黎听下手的那一刻心就咯噔一声,糟糕,他没控制好力度,大力过了头。
痛意不是只那一瞬,它是连绵不断的,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理智,许寄的生理泪水硬生生地被掐了出来,他痛苦地躬着身体,一手摁着自己的腰侧,一手扶着黎听的手臂。
黎听也慌了神,主要是他那时生气得有些咬牙切齿,真的太用力了,他拉住许寄的衬衫往上抽,想看看里边是不是直接被他拧青了。
嘶!等!哪知许寄又是喊痛,吓得黎听连忙松手。
只见许寄微微分开腿站着,现在除了腰疼,大腿也疼了,他倒吸着冷气,解释道,有衬衫夹。
黎听一愣,伸手去摸,右腿的衬衫夹安然无恙地呆着,而刚刚被他扯过的左边,衬衫夹都快往上跑了两个手指位,勒得大腿肉凸起一个柔软的弧度。
许寄穿衬衫会习惯性地戴衬衫夹,27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扯衬衫。
他撑着黎听的肩膀,闭了闭眼,特别是衬衫夹要脱掉裤子才能调整,还有,自己腰上是不是什么筋被黎听拧断了,怎么到现在还抽抽着疼?
你脱了我看看?黎听低声说。
许寄看了对方几秒,冷笑一声,又没和好,为什么要给你看。
黎听抬头问他,和好了就能看了?
事实证明,不能。
许寄打开隔间门,衬衫下摆拿了出来不再束着,他把衬衫夹摘了塞进裤袋里。
黎听明显看着有些遗憾。
经历了刚刚一系列的荒唐事,两人之间的氛围早没了一开始的僵硬,但也并没有好转。
许寄率先开口:对不起,当时我说的是过分了,但真的是急事,没骗你。
黎听没出声。
耗了一会,许寄想干脆等黎听消气了再好好谈吧,便道:你回去睡觉吧,我也回家了。
黎听蓦地道:你想要和好也不是不行。
到底是谁想和好?不过许寄也没有反驳,嗯。
你对我提了要求,黎听和他对视,我也要提要求。
许寄闻言挑了下眉,同意了,可以。
黎听学着他一字一顿道:你不能再扔下我,一次都不行,我讨厌这种感觉。
他都记着,滑雪的那半个月独自练习,看着许寄越滑越远,在饭堂被扔下,还有下午为了纪驰。
好,许寄答应得很快,但我能问为什么你很讨厌这种感觉吗?
一直到刚才,他摸到黎听后颈,才想起还有这回事,联系之前黎家和黎越对黎听做的事,不难猜到后者小时候肯定过得并不好,但是不好到什么程度?那条疤是怎么来的?
黎听张了张嘴,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又想是不知道从哪开始说。
不想说也没关系,许寄道,这是你的隐私,不是必须需要坦诚的事情,还有别的要求吗?
半晌,黎听叹了一口气,其实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因为我妈和我外婆吧,她们两个算是对我好的人,但关于我妈我几乎想不起来什么了,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黎听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毕竟那时候只有5岁,我现在只记得一幕,就是在机场,我妈毅然决然过安检的背影,哪怕我在后面哭叫得连工作人员都过来了,她至今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印象深刻,黎听笑了笑,她的行李箱上还绑着一条黄色的丝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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