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王却仍是笑吟吟的,不对。你错在拿邸舍库房里的旧衣裳来讨好孤。
顾图呆住,全然没想到江夏王不高兴之处是在这里。那、那我还能怎的,去大漠上给您打一只狐狸来,现扒了皮送您?
江夏王揽着衣襟掩着口,像还嗅了一嗅,团团簇簇的绒毛贴着脸,像草原上吹一吹就会散掉的蒲公英。不过孤还算喜欢。他的眼中亮晶晶地。
这是找茬吧,这真的就是在找茬吧?顾图想。
也许自己是做错了,但却不是错在这里,而是错在错在说了那句,只是如此。
夜中的凉意深浓地侵袭上来,江夏王将自己团在厚实的大氅中凑近了瞧他,像很好奇他的神情。他不自在地避开些,江夏王又突然咳嗽起来。
顾图:
江夏王声音轻了下去:咳咳喂我。
什么?顾图其实听清了,只是没料及,江夏王却好整以暇地等着,甚至又抽出了一册简书。顾图只得端起那小小的白瓷汤碗,轻轻吹了吹,将勺子递了出去。
江夏王看也不看他一眼,张口抿住了勺儿,小猫舔水般小口小口地饮了。其实他只要不说话,看着倒是很乖巧,会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错觉。顾图想,或许正是这副美丽皮囊欺骗了自己,叫自己奓了胆子一次次试探进来,直到被这只贼猫给抓住了辫子。
抓住了什么辫子,他却又想不明白。只是这深夜里飘荡着令人筋酥骨软的香味,他低着头,一勺接一勺地给江夏王喂了过去,直到汤碗见了底,他甚至感到了一丝可惜。
喝完梨汤,江夏王确实不怎么咳嗽了。这一册奏报,他看得格外久了一些,顾图偷偷换了个盘膝的姿势,伸长脖子去瞧,只见到什么先帝、什么太后的字样,料想又是和新帝登基有关的事。
顾图。江夏王忽然淡淡地开了口,你见过先帝么?
顾图想了想,见是见过的,每年的元会仪上,我站在长长队列中间,隔着远远的距离,能瞧上一眼,只是瞧不清楚。
他是孤的兄长。江夏王说着,将那册文书往矮几后头一扔,自己也懒洋洋地倚靠了过去,是个仁慈的好人,所以他死得早。
这话顾图不敢接。
很小的时候孤就没了母亲,宫中险恶,总赖太子就是先帝,来救孤。江夏王歪着身子,眼神也不知落在了何处,空荡荡的,他会护着吓得半死的孤,把那些下毒暗刺的人都找出来,再让娴熟的文吏写成章奏,直接上呈天听。每回他都能处理得很妥善,父皇母后都表扬他,臣工们也都盛赞他,我就想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明明差点被害死的人是我,为什么没有人来关心我?
他的口吻变了,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顾图说:但他到底是救了您,若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您,也就没有今日的我了。所以我感激他。
江夏王的目光慢慢滑向他,半晌,笑了,你这蛮子,真是狡猾。
他一边笑,一边还闭了眼,像是真的倦了,连拉着衣襟的手也松开,火红的大氅下是素色的衣衫,更底下便是起伏的呼吸心跳。他的手腕骨节纤细,指甲像磨过的玉,但顾图知道那手的力量有多大。为什么殿下不喜欢骑射呢?他应当很擅长的。
跪得疼不疼?江夏王忽然问。
疼。
在两种回答之中,顾图选择了更软弱的一种,想知道江夏王会不会有所反应。
江夏王闭着眼睛笑起来,伸手便去摸他的膝盖,好,好,给你揉揉。
两人本就靠得极近了,江夏王的手当先碰到的却是顾图的胸,他怔了一怔,睁开眼睛,俄而不留恋地往下,当真给顾图揉起了膝盖。
这明明是顾图消受不起的恩典,但他不想说,不想破坏江夏王这难得的兴致,所以就觍着脸任他揉搓。
膝盖弯儿,不尴不尬的位置,心照不宣的距离。江夏王既不往前也不后退,像已经拿定了他一般,操控全局的人总是更冷酷一些。顾图觉得热。将衣襟敞开了,又将裤腿往上卷,江夏王任他做着这些下里巴人的动作,好像看穿了他的那些小心思,慢慢地,将手收了回去。
顾图又觉得自己真是不要脸。
江夏王正盯着他瞧,盯的是哪里他却不知道。也许是胸吧,他想,就这两块胸肌他还是颇自豪的。他低头,江夏王身上披的大氅边角落在地面,遮掩了两个人的下身。
憋得冒热气的大氅底下,一只脚忽然往他大腿内侧探了探不,是踩了一踩。
顾图猛地喘了一声,下意识要后退,那脚却绕过了要害的地方,像是往他屁股底下戳去。他赶紧坐稳了,抬头,却见殿下坐没坐相,笑得弯了眼睛,道:方才罚你跪的时候,你发什么骚呢?
第10章 情怯
20
像心中有大石重重地落了地,顾图一下子没了犹豫,一个挺身就想站起来,却被江夏王的手按住了。
方才曾被他注视过的修长手指,包覆着他的手按在了微凉的地面上,指腹轻轻滑过他的指缝之间,又缓慢碾磨他手心里粗糙的老茧。随着这个动作,江夏王的身子也靠了过来,长发披落挡了烛光,眼眸里像旋转着浪漫的银河。
他看起来是那么温柔,可大氅底下那只纤白的足却仍然不相让,仍然往顾图的屁股下面顶。
少年带着天真的恶意问他:在芳林馆中,试过这里不曾?
顾图抿了抿干燥的唇,莫非殿下试过?
没有。江夏王歪了歪头,所以想借你的试试。
顾图咬住了后槽牙。江夏王的气息太近,含着雨雾的芬芳,地面上又如着了火,他几乎想将屁股抬起来。但是不行,那只会让对方作乱的脚更加长驱直入。
他伸手握住了江夏王削瘦的肩膀,突然一个使力便翻身过来。
骤然间上下颠倒,他压在了江夏王身上,明明不算很难的动作,却累他哧哧地喘着粗气,一双浅棕的眼睛狼一般盯紧了对方。
江夏王却还是很从容。大氅在地上铺展开,长发海藻般散在那火红的绒毛里,丝丝缕缕宛如火山的暗纹。衣襟敞着,清隽的脸容上披挂着好整以暇的笑,似乎端等着看他还有什么把戏。两人此刻都衣衫凌乱,顾图若是俯下身去,也许就能触碰到江夏王半裸的胸膛。
江夏王伸长了手臂揽住他脖颈,将他拉了下来,在他耳朵边,轻轻吹着气,蛮子,给孤试么?
一边说,一边又拿大腿去摩挲顾图的后面。从耳畔到尾椎,那微热的气息像通了一道闪电,激得顾图险些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前面已经很硬了,而且伴随着江夏王那卑鄙的摩挲愈来愈硬,甚至渗出了汁水让他不甚舒服,但他不能去摸,也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就是认输了。
他这大半年也不是没有肖想过江夏王,毕竟对方这么好看。但他从来不曾肖想得这么具体,他不知道江夏王会说这种话、做这种事,他不知道江夏王会用这种睥睨下尘的目光冷酷地撩拨他。
他梗着脖子凝望着江夏王的眼眸,想从中再找到一些别的蛛丝马迹。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说这种话难道就没有一分分的窘迫?可好像没有,江夏王宛如一座深沟高垒的金汤城池,而自己不过是在城下虚伪搦战的无名小卒。
而江夏王还在追问他,甚至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性感的、疑问的:嗯?
好像不论如何回答都是错的。顾图不知该如何剖白自己,被人揭穿的羞怒混合着尚未达成的欲望,散发出糜烂的气味来。
戳破了的窗户纸,漏着风,让他双腿微微地打颤。是他自幼熟悉的耻辱感令他维持着最后的尊严,殿下,他低声说,殿下何必如此激我?
江夏王很快地接了话:不愿意就滚下去,孤没有逼良为娼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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