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0 04(1 / 2)

('这些将会出现在信里。周致仰在沙发上,目眩神游。她过早地开始将眼前这一幕的场景打包进回忆里:梁栀的呼吸、沙发、咖啡味、墙上的装饰画;平躺视野中,对面楼幢阳台晾晒的被子床单颜色鲜明,隔着玻璃与阳光,像泳池派对时在水下看到的别人的泳衣……她知道这些将怎样浮现在她人在异乡时的脑海里,她将如何把此刻的感受与未来的想念糅进措辞;她知道此时此刻,一切正在发生,但需要等到与梁栀分离以后,她的生活和她们真正的交际才会在信件中展开。意识到这种所知,周致感到疲惫,对她的感受,渴望,对他们必须在漫长时间中静静留置的一切。

上一次度假是在梁栀的老家。房子修得十分随性,门脸一面俱是深色的老木头雕花窗扇,朝景那面的房间又都装着大面极窄边飘窗。头两天是响晴。梁栀小时候用的书桌靠着窗,笔架子上挂着很久没使用过的毛笔,干涸的笔尖像窗外太阳底下垂下的干涸的檐椽。周致盛了新水碗玩笔,“一年好景君须记......”,手有点抖,最后那笔竖弯钩飘飞滑溜得活像黑水鸡游动时候的尾羽。梁栀走进来,周致便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再写了。傍晚,明霞亮蓝与粉橘的光辉交映在灰玻璃上,不吃饭的时候没有人干涉周致盯着玻璃发呆。我可以享受这种滞留感,不靠“规律”进入下一个阶段,日子会推着我往前漂流……咔一声,小船触了岸,凭着惯性她要立刻起身跃上路去,行李箱小轮在路面上骨碌碌地滚。临走那天下着雨夹雪,一行行过路的行人撑着伞,伞底下露出半张脸。层叠黛瓦在潮湿空气中越来越模糊,像是深石青的湿渍在浅石青的纸张上浸出轮廓。梁栀的长辈们为她送别时的最后一句话悠悠荡荡,散在时间里:“好,一路顺风,注意休息。”车站到达,新的人群新的天气迎面而来,撞钟一样,四周万籁俱寂。

在革质品与汽油的混合气味钻入鼻腔时,一阵极大的困惑渐渐在周致的脑中弥漫开来:日子和“几十个小时规律生活”不一样。

她开始想——经历几次意外后,她会在还没有离开地面的时候就开始想——既定轨道中,处境由数字转达,本能由训练培养,愿望实现在太遥远的地方。各种信息显示是在变化没错,大概章鱼人或者别的什么多出一点感官的种族不会太因时间而疯狂......编造多感官章鱼人故事,这是一名同事生前喜欢用来打发时间的方式;周致的一名导师生前则会说:我认为我们都需要一些来自工农业的肯定;又或者玩游戏,交朋友,在地面上寻找或创造更多周期律更明显的寄托......什么人都会尽可能地向后来者传授自己度过这些无法绕过的时间的方法。有些事情周致不会做,有些会尝试,但它们总是让周致想到:人是可以受到其他人影响,以至于做出改变的。如果说,她的性情或观念在经历的事件中发生过改变,那么这些改变其实扎根于具体的人。

如果说梁栀从她身上得到了与之相反的结论,那大概是因为她确实从来没有给过别人相匹配的回馈——任何影响过她的人,任何塑造过她的人,任何她不知不觉赖以为生的人。这听起来既卑鄙,又没心肝,可是总有人喜欢将这称为“天赋”。爱好章鱼人故事的同事死于一场发射事故,寄情于地外种植业的导师由于长期的工作环境因素被诱发隐疾,季维更换行业以后自行选择死去。在地外的工作环境中,死亡事件数不胜数,但每当一名给予过周致度日建议的人死去,那些消遣的爱好则统统归因向:他们积攒经验度过的时光不是在积攒生命,而是在堆积死因。这样的恐惧深藏在所有人的本能里,一触即成规模而发——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来没有回应过具体的人,只专注于回应人们成规模的恐惧。

恐惧,恐惧。内心深处,周致不害怕也不排斥自己成为任何人,她害怕自己不知道自己将会成为怎样的人。一切事因好像扩散成诸多脉络,最终又回到那大片大片绕不过的寂寥上。很久以前,周致只会在系安全带、倒计时、引擎震动时有一些焦虑感,到现在,无论身处何处,她为房子添置物品的每一刻都觉得环堵萧然。度过那几十个小时之后的她和现在的她是怎样两个不同的人?身上会发生什么具体的改变?这类事好难想,而你要存着这种不清不楚同时预备好其他的事:习惯疲惫将长期一点点雕琢自己的过程。譬如天光山色,譬如艳烈的、只有参与人的活动、被人展示和喜欢时才能够被肉眼捕捉到其活泼美丽的亮色,他们需要将这些存储在心里,慢慢啮噬;对在地面上的任何回忆也一样。如果有一天他们对颜色或记忆的感觉不再鲜明,那不是与之长久隔绝所导致的忘记,而是真真切切的花完了、耗完了,对它们再也没有感觉了。有了心理预备你发现自己原来比想象中更畏惧这种消耗。褪色的物品需要重新进染缸,直到某一天真的不再需要被使用。

“今天干什么?”周致躺在沙发上问,床单在窗外忽忽地飘,“我出现之前你原本打算干什么?”

“我没想好,可能打游戏吧。”梁栀从沙发上坐起,又拿过小人鱼玩偶在手中玩,“哦,前两周我买了两套拓镜设备,顺便把《里海》给买了,就是一直没空玩。”《里海》,那个新游戏的名字,“——你昨晚赢这个的时候是清醒着的吗?”

“不太清醒。”周致说,“那我们打游戏吧!换衣服出门太麻烦了。”说着又想起这件事,懊恼起来,“唉,行李丢了。我带了一套新触觉设备——不重要,已经投入生产了,就是提到游戏就感觉真是太不巧了。”

“啊,那要去找吗?”

“不去了......按可靠经验只需要跑一趟商场那里的失物招领处......明天再去找吧,我明天就要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走了。在哪里起飞呢?”

“本市。”

“能送吗?”

“不能。”

“那就现在出门,穿着你的睡衣去吃好吃的。”梁栀扑地笑出来,真诚地仅对周致而言给出建议。

于是她们出了门。天气是那么晴朗,空气、街道与行人面孔都是那么明亮,它们热烈地朝周致拥来,围着她不断打转,不断收紧。她们坐在轻轨车厢一角,朝窗外凝视,一群麻雀受惊飞起,一团团小小的黑影扑棱棱掠过车窗,空气中浮动着落羽的纤毫与尘埃。下了车,梁栀引着周致走向一家开在小院子里的私房菜馆。周致迈到石头小径外边,踩了踩,踩在簌簌作响的枯叶层上,枯叶之间还有几株冬日冒头的青草。等到来年,它们会变成湿软的腐殖质,踏上它们的人会感到四周弥漫着树木草叶与泥土的香气,小池塘周围会奏起一片鸣虫啁啾,枯枝会盛放出一树繁茂美丽的海棠。

有生活的人都是这么突然坠入的,还是从小就生活?一开始周致认为这个问题很怪,会让人觉得她的性格或所谓的“天赋”中蕴含着可怖之处,所以她从来不问。这个时候她突然就想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因为知道自己能问。可是,可是。今天醒来以后,梁栀几次侧过头来看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关注她原本佯装打算关注的事情。周致不知道梁栀更想要什么:酒醒后忘记昨晚的事情,还是不忘记;讨论为什么她会那样,还是不讨论。碎片的回忆出现在脑海里,像几张浮浮沉沉的相片纸。她记得自己空着手出现在门外时那种梦境似的、不受控制的身体牵引;记得自己心里像擂鼓一样紧张,清醒的意识在某个角落疯狂制止不受控的身体,但她终究还是一遍遍向指纹锁抬起了手;她记得门开以后她对梁栀说:幸好你住在这里,要是你没住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最后当然还是换了衣服,此刻与梁栀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对伴侣坐在餐馆里。等待上菜时,梁栀侧着用手臂支着下巴,几次移开目光,又移回去。周致恨自己让与她相处的人变成这样的感觉。“我在想你会不会一直觉得我笨笨的?”梁栀突然就这么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觉得任何一个医学生笨?”周致始料未及,脱口就答。

对于这回应,梁栀好脾气地笑了笑。“所以你有事瞒我的时候也会觉得很内疚喽?因为你也会觉得不容易瞒。”

“是的。”出于诚实,周致回答了这个问题,片刻后带着茫然重新回答了一遍,“我不知道。如果有你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正在发生,我能管的话你会希望我管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知道我真正不希望什么事情发生。”片刻过后,梁栀有些困惑地开了口。

“譬如说,你经历过一些事情,做出一些决定,然后回到最开始的地方,除了你自己外没人能真正明白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多了笔钱或没有,换了种性格或者没换,大家或许会认为你没出息,或许会跟你说还是这样好。夏天晚上你跟人走在路边,看到一些星星一闪一闪从头顶挪过,上了年纪的长辈总爱大声给人强调你在那上面工作过,你或许觉得有点烦,或许笑一笑。我的意思是,这些都没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我真正不希望什么事情发生。”

是的,这是我想做的人,而不是能做的人,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千真万确。周致此刻只能够直愣愣地想。她终于面对的,梁栀的困惑、无奈与包容,像灯光底下难躲的小飞虫,在思绪里嗡嗡盘旋。她再没回过的、梁栀寄去的最后几封信,此刻愈发像走钟一样一封封在脑子里走过。

倒数第三封:

......

前几天,我神奇地结识了你的中学同学。提起你,她说同寝的第一天被你吓过一跳。她下床起夜的时候看到你穿着那套不太舒服的衬衫衬裤制服整齐地横在床上。她问:你就这样睡啊?你反应了好一会儿,回答:能多睡两分钟就多睡两分钟。日子长了点,听说你因为单纯的早起折磨而偷偷哭过,大概实在是年纪有点小吧。所幸后来还是顺利地长高了她回忆的样子实在有点怜爱。嗯,你别恼,也别尴尬,因为我没有在怜爱我保证!。我只是想起来你本科的时候在实验服里穿着睡衣上衣的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敢说你比所有人都轻松愉快,只是被人问到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已。

现在怎样了呢?我觉得不那么巧能总是听说到你的事。

倒数第二封:

......说到吸引,我认为我们是被彼此身上极度自由那部分吸引。

要解释这一点很难,我没法形容我的具体感受,我只能说一段回忆:小学有一段时间我上某所公立学校,校风有点难说,我以为像我这种性格的人会被欺负,但实际上会被欺负的是另一种人。上二年级的时候大家会统一自发地将一年级的小学生蔑称为小B崽子;这时候有一位同学总是会不抱希望地、轻声细语地纠正:是‘小朋友’啦。

过一段时间,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得足够多以后,大家都会明确地将这位同学认为是可欺的。她的处境是必须要上这个学,但父母基本不在家,常年有个老保姆照顾起居,用着价格不菲的文具。她漂亮的笔盖或橡皮最后通常会躺在两张课桌夹缝之间的积灰里,印花精致漂亮的笔记本纸页叠成的飞机到处乱飞,平板屏幕上布满别人的手印;集群的同学们笑着、油滑熟练地拿走并毫不爱惜地使用她的东西时,她通常会充满困惑,不明白真正发生了什么;大家观看她讲道理、情绪激动或终于哭泣时,往往会有些兴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里的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到你。对我来说,不论从哪个方面看,你都是极度自由的,你想干什么都能办到,只要你想。而你在这样极度自由的状态下仍然是一个好人。每当此刻我都忍不住会想:我非常喜欢你甚至爱你。

倒数第一封:

我做了个噩梦。又是时隔很久远的场景了。但浮现出来时很清晰,还有跌宕起伏的情节,以下是不完全清楚的记录。

就像其他所有寻常的日子一样,我去校科协找你,却发现往常你坐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是的,我想起来了,今天是你失踪的第十七天,就在十七天之前,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一切都变了。你失踪了,再也找不见,而不仅仅如此,关于你的记忆被人从所有人的脑中拔除了,除了我,再也没有人记得有过你。尽管任何公开信息上都没有你存在的记录,但是我依旧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确认你是存在的,而非我脑中的一个幻影。嗯,这毕竟是梦,所以叙事和逻辑发生了各种各样神奇的错位。在梦里我说周致不见了,然后所有人都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小梁医生你记错了吧,是ABB一个病人的名字不见了呀哈哈,梁医生,这个氛围和称呼真是跟小时候那种中二悬疑幻想一模一样。我更莫名其妙,ABB是谁?呃没错ABB真的是一个病人的名字,前天才入院的,但是在梦里我不记得这个人。

我下班回家,一直失魂落魄。这时候和我同居的是一名女伴,租客?关系还不错。她住在现在的书房你离开以后,改成了外租的房间。我在主卧的浴室洗澡,她在外间浴室洗澡,突然她喊我帮她拿一下她忘在房间的睡衣。我的心突然慌里慌张的,在提到这个房间时生出了强烈的查探欲望。我一边心虚,一边穿着被水沾湿的衣服跑进她的房间。一进房间,我的心悸感就更强烈了:房间里有淡淡的煮咖啡味,床头柜上摆着几样你不在地面上时爱给我买的、颜色艳烈的彩色宝石首饰;我翻着、找着,拉开抽屉,我们的信整齐地摞在其中……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东西的瞬间我就确定你已经不在了。

或许因为我呆愣的时间太长,门外的脚步声响起来,我心知是无用地将背抵着抽屉砰地合上,同时慌忙地将散落在台面上的首饰一把攥住,宝石与金属的棱角清晰地硌着我的手掌心。

租客出现在门口,看着我,淡淡地问:你在干什么?

我应该理直气壮地强调我抱着的衣服,作出理直气壮的掩饰,但是你知道,梦境——我心里紧张地大喊着干什么啊你快住口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身体摊开手心,露出我翻找的证据,和满脸忧伤的表情,对租客说:小致已经不在了,这些是她送给我的......你们都不记得她了——要怎么样我才能见到记得她的人啊?

霎时间,租客的表情变得更为漠然,她的语气是录音广播一样的空白,对我说:这里没有记得小致的人,你就不该当她在这里存在。

我失控地再次要去拉抽屉,租客一直平平淡淡的,现在却也又疾又果断地上前来阻止我。在争执中,我拉抽屉的力气用得太大,抽屉整个掉出来,砸到地上发出巨响,所有摞好的信件也都从抽屉里掉了出来。信件散落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你的影像,在梦里我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是告别。像你时常不愿提及的少年时期那样,你穿着学生制服,端坐在桌前,在一张白纸上一笔一划地写字,写着写着,你抬眼看我,对我说了什么。但我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到口型。

我慌里慌张地拼命抢夺散落的信件,还想最后再看看你的眼睛。租客的手最终停滞在空中,抽离场景。随着租客的转身离开,信件如同树叶在狂风中四处飘扬。纸页挣脱信封而出,漫天飞舞,在月色下化作翩然而起的蜉蝣,一群一群,状如匹练,又一阵狂风席卷过后散了,变成纸张老化后死气沉沉的黄色粉末。天地之间,只剩下我,月光冷冷穿过一切,在空无一物的地上投出淡淡的青白色。最后遗留的一张纸——你最后传达给我的信息——缓缓飘落,我伸手将它抓到眼前……上面画满了点和杠。我颤抖着,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用摩斯电码来写!你不知道我还没学会怎么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一哭,我就醒了,醒了之后抱着被子继续哭,哭着哭着忍不住被自己给蠢笑了......幸好是休假的时候在家里哭。不过那种希望瞬间破灭的无助与绝望真是刻骨铭心。但理由实在是太蠢了。

“让我猜,你是不是住院去了,你是不是住过不止一次院。”

这边萧萧索索的话仍旧未断,一阵一阵,将大段思绪扯得破破落落。梁栀的筷子点过菜盘子里浅浅的汁,酱染的赭色茨菰又给米饭染上淋淋的色,她笑着,终于替周致周致长时间的沉寂说出了一个合理解释,“下次如果需要住院,或者别的什么意外,可以提前告诉我吗?我想我应该能够去看你。”

“好。”好。周致在心里悄悄应着。她不再打算说起一封未寄出也还未写出的信,倘若哪一天她真的需要梁栀的探望,这封信到了那会儿将会是写出的还是未写出的,将给人留下,还是留不下,她也不打算再想了。

2418年8月、2419年1月、5月、12月、2420年若干编辑日期:

我也记得这位同学,这个晚上和这个问题。你说得没错,这么穿衣服我确实轻松快活,如果你现在听说我的事,你估计还会听到什么,我因为炒河粉摊主是间谍而崩溃的事情,这真是太不成熟,太糟糕啦。上回休假的时候我也做了个噩梦,一个恶心的梦。梦境的情节没有什么特别的——忙着做现实中没做完的事,焦虑时经常做这种梦,只是这个梦里我忙着干什么就变成了什么;我记得我说话时整个人变成一树肉色声带的感觉,树冠上密密麻麻的声带形树叶全在以一种奇怪的幅度发颤,迎风招摇,教人浑身发麻。梦里我强忍着恶心把该说的话都说完,醒来后疲惫万分。

我突然就想到——这么多年以来——我一次也没梦到过你。或许幻想和梦是不同的。或许我把我想要自己去爱人的愿望,错当成了爱人这件事本身,把希望的程度,当成了爱的程度。有这样一种可能吗?我对此感到害怕。我没能像你一样记得好多很早以前的事情,或者刻意不愿意把它们记下来,因为那时我还觉得我不可能被它们困住。现在呢,我认栽啦,让我不靠回忆活下去是再也不可能了。我今天才想明白这个道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愚不可及,又傲慢的存在啊。

让我幻想一下:写下这封信的那一天,我们是会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我们是在用大块空闲的时间到处玩,还是仅仅吃了顿好吃的?还是什么都没干呢?无论如何,如果到了某天这一切都改变以后,如果某天,像这样的模式会成为过去,成为落后、不可接受、需要被拯救的东西,我像现在这样的追求或渴望,会被定义为“被蒙蔽的”。我仍然要说,我幻想的这一刻是真的快乐,无论以后变成什么样,我会记得我真的想要过现在这种生活,无论它是什么,我不会改变现在这一刻的想法。

虽然,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忽然就卑鄙、懦弛却明快:我其实从来不曾需要自己做出决定,我是极度自由的;我或更多人所害怕的事情,我要么可以即刻决定其发生,要么它早就已经发生,再也回不了头了。

最新小说: 残缺Beta求生实录 抖m向短篇合集 抖m向短篇合集 【文野】小鸣专属停车场 被鬼神缠上的直男 无脑肉文短篇合集 [主攻/百合/NP]搅乱红楼梦 倾城之恋,墬入你心 r18游戏的指挥大人 路人甲的我与重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