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之吗?他要翻案时,自己都没杀他,更何况现在。真相大白于天下后,宋宜之在此时死了,朝野上下该如何议论他?
杀了陈锦墨?边境守军连段家在内,势必要反。
枉他混沌谋划了一辈子,没想到到头来会栽在这两人身上。可陈泰又不能不承认,他现在确实极为倚重二人。否则贺均也不会拿着这个入宫找他了。
作为皇帝他是糊涂,可再糊涂也不会在此时上了贺均的当。他要真为此处决了陈锦墨与宋宜之,便当真中了他的下怀。
深吸几口气,陈泰缓了缓,见桌案上散开的奏疏,这是蜀中一带请兵剿匪的。
胡国的警示在那,为了稳住皇权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可任由两人见面,他实在不能忍受。不如先将二人分开,待日后除去贺均,再动他们不迟。
我先不与你算账,你即刻带兵前往蜀中剿匪。
第110章 山雨
蜀中一处隐秘的山坳坳里, 窝在草丛里静静等待的祁通实在忍不住,甩手赶走身边扰人的蚊子,这一举动还是将前面的山鸡惊走。祁通连忙蹿出追了几步, 还是将猎物追丢,不由有些遗憾。
收到陈锦墨的密信后, 他回到这里已有一月, 将原先被诏安的兄弟都聚到一处,窝在这山上也呆了许久。苦苦等着陈锦墨的回音, 饭量大的他,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清苦。
又是无功而返,回了寨里, 祁通来不及歇息,又来了一波人问他。
祁通,你那老大靠谱不?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当山匪还能立功的。真能因为这样给我们活干?
这几日被问的不赖烦,祁通心里多少也有些心虚, 这事情别说他了,自己都没听说过,可祁通还是选择相信陈锦墨, 硬着头皮回答。
我们老大绝对靠谱,只要你们别动百姓。她说能立功,那就能立功,到时你们肯定不用再愁生计。
祁通说这话时因为心虚, 声音格外的大。那人被他唬了一跳, 睁大眼睛看着他, 半会儿问:从前对山老大你都没这么护过。
祁通下意识道:那当然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对祁通来说, 一个是出生入死的大哥,一个是跟在后面干活还嫌自己吃得多浪费粮食的,根本不一样。
不等祁通再说话,底下人突然冲进来吆喝:老祁,有肉吃了。
这一句祁通立马来了精神,站起来问:有人打到猎物了?
不是打的,是鸽子自己飞下来的。
鸽子?祁通疑惑,一时好像忘了些什么,抓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忙拍腿叫道,那是老子的信鸽,都不准吃!
等他跑过去时,为时已晚,鸽子早被放了血,开始拔毛。这跟了他许久的信鸽,他半月前才放飞给陈锦墨寄信,就这么没了。他以后要拿什么和老大通信啊。
祁通来不及抹泪,问杀鸽子的农妇:我的信呢?它腿上的信呢?
农妇被问愣住,她是前几日与村里几人一起,大字不识几个,被装模作样绑上山的。到了见他们没为难自己,只是让她帮着做饭,便放了心。
只是感觉这帮大老爷们真是抠,自己天天抠搜着打不到猎就罢了。每日只有蘑菇和山菜就要她准备这么多人的伙食,今日更甚,一只小鸽子,做给那么多人吃,她都不知如何下手。
祁通是这些人里看着最不好惹,但却是最好欺负的。被劫上山的人都不怕他。
如今忙里忙外,见他还来怪自己,农妇气不过,放下手上的鸽子,叉腰道:我哪知道什么信,我每日里做那么多菜,我哪有功夫理你什么信!
不知何时,祁通怕女人就成了天性,当即委屈起来。农妇吃软不吃硬,见他如此也没了那气势,叹了口气找了找:鸽子腿上就绑了这个,我也不知是不是什么信,差点当没用的东西扔了。
祁通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接过一看,当即喜笑颜开:有劳,鸽子多放点辣。
拿着信离开,心里还忍不住美滋滋的。心道老大来了,他也就不用担心吃的了。说罢离开叫上兄弟们准备下山去接陈锦墨,跟着他的山匪们也都想瞧瞧祁通心里的老大是什么模样,跟了一大半出来。
刚到半山腰,两队人便遇上,一人道:老祁,领头的就是你老大?怎的这么瘦小?
祁通解释:我们老大是女子。
那人了然:那就不瘦了。话说,这就是那有名的公主将军?只用五年收回边境,我们村都传开了。
听了这话,祁通莫名自豪,走上来的陈锦墨也因这后半句,没去计较这人变相说自己胖。
三人重逢,翟布跟在陈锦墨后面,刚想关心几句,就被祁通打断。
你们有没有给我带吃的?老大你从前那个自己发热的火锅呢,这几天我都把营中顺出来的踅面吃完了,可饿死我了。
一上来就谈吃的,不愧是祁通,只是都来蜀中了,还吃什么自热火锅。那有什么乐趣?
吃的先不提,陈锦墨问:安排你做的事,如何了?
老大放心,我召了好些从前的弟兄上山,只是虏了几个村民,没让他们伤人。抢的东西也都存着,到时候一并还回去。
信得过祁通,陈锦墨也不便亲自上去查看。
百姓好生安置着,你待会儿将山上地形大致说与我听。我们可能要在此处周旋几日。
祁通当即忍不住:还要再周旋几日?那我吃什么?
就知道吃!恨铁不成钢般,陈锦墨叹了口气,带着呢,能饿着你吗?喊几个人下来取。
自然她并不能给祁通带什么火锅,不过就是自掏腰包给山上众人带的肉和菜。算算这些粮食应该也够他们在山上呆许多天的了。
取了地形图,与他们商量好接下来该于何处装模作样打一仗,便下山与大队会和,赶往当地府衙。
此处官员自然是盛情款待,全程陪同着,直到在郊外安营扎寨,这才一个个犹豫着问陈锦墨何时能出兵。她也无赖,装模作样打了一次后,倒是真惹出了山里另一伙隐秘许久的山贼。
如此与祁通里应外合,这一仗便理所当然的打了半月。
这日,回山下休息之际,与宋子晋翟布一同便装出行。去了城中生意最火的一处苍蝇馆子为吃顿火锅,也为与祁通私下联络。
馆子里很热闹,也是鱼龙混杂,谁进来都不会觉得奇怪。三人围观一圈,选了处角落坐下,装作与祁通拼桌。
点完菜等着锅热的功夫,众人也没上来就谈正事,倒是悠闲聊起了各自的境况。
正聊着,隔壁桌谈的话题倒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听说了么,宫里前几日又添了位小皇子。
这说的应是贵妃产子,陈锦墨也是从红玉寄来的书信中得知一二,知晓有陈锦林陪着,她们母子平安这才放了心。
一人又道:自然听说了,那小皇子可不得了,他姐姐可出名了。
就是那大都督府没进几回,左都督位子还没坐热,便隔去职务的镇国将军?
听他说了不敢惹的人,同伴忙低声制止:你说话小心着些,那将军可来了我们这,保不齐就能听到。
怕什么,一个公主哪里会来这苍蝇馆子。初时还当她多大本事,最后来我们蜀中,还不是被收了大半兵权。依我看攻打胡国那几年,也就是她运气好,要不然何至于打个山匪都要这么久?
哪听得了别人议论陈锦墨,祁通第一个不服想要去议论,却被她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