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黑人少女,扎着棕色的小辫,带着有些特殊的口音,她身边就是第一次和以诺搭讪的女孩子。
以诺愣了一下,下意识介绍自己:以诺,是一位神父。
听见神父两人明显表情变化,有些不可思议,很快又染上失落。
黑人女孩拍了拍身边的腼腆女孩:看来可能没戏了。
以诺搞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安静地不接话,老实极了。
那你是哪里的神父?黑人女孩接着发问,目光缓慢在以诺身上游移。
萨利亚,东部那里。以诺像是受审的犯人,一板一眼回答。
女孩皱眉:没听说过那你这次外出去是做什么?
以诺又看了一次一旁的塞纳,不过这位显然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找人。他不想撒谎,又不知怎样回答,只能用这两个过分简单的词回复。
以诺没有意识到他根本不必要回答陌生人的问题,不过就算意识到,他大概也不清楚怎样回绝,以诺所缺乏的就是这样的交往能力。
之前所有的事,基本都是塞纳在出面,言语交际上,以诺始终是第二位。
落在女孩们眼中以诺立刻就被打上了高冷,不易接触的标签,但因为出色的容貌,这种疏离感反而是加分项。
黑人女孩思考怎样继续话题,一边的少女则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朋友推回去,一开始她就不该接受怂恿来搭讪,简直尴尬死了。
发现两个女孩没有要走的意思,以诺试探地问道:那你们呢?
黑人少女露出喜色,拉住不停推自己的好友:我们是去参加培训的,为了实现梦想,要是有机会签约了,说不定你以后就只能在电视里看见我们了。
她说的很笼统,或许与演绎娱乐圈的事有关,每一天,都有无数的年轻人涌入各大城市,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
听起来很不错。
那是当然喽,而且再也不用挤火车了,还能出人头地,超赞的。
黑人女孩说的很兴奋,看以诺专注的模样以为他也很感兴趣,更是起劲,殊不知这不过是以诺的职业习惯。
哎哎哎,别看见帅哥就走不动路了,同行的其他女孩似乎看不下去了,过来拖人,要个联系方式而已,谁让你聊上了,马上就下车了。
黑人女孩子这才如梦初醒:对哦,帅哥,留个联系方式呗。
抱歉,以诺摆摆手,我真的没有。
唉不会骚扰你的。
以诺有些无措:确实没有,真的不好意思。
塞纳在那里几乎扶额,早知道让以诺背住自己的手机号了,不过弗拉格斯那次换号之后,他自己也还没记住。
几个女孩很扫兴的样子,黑人女孩离开前给以诺抛了一个媚眼:西里工作室,有机会记得看看哦。
中间站到了,同行的女孩们收拾东西下车,那个腼腆的女孩子趁自己朋友不注意,飞快在本子上写了什么,路过以诺座位时迅速丢给他一小团纸条后离开。
看着女孩们叽叽喳喳下车,以诺还是没搞清楚这些人突然找上他的原因,拆开手中的纸团,是一串号码。
长得帅就是不一样嘞,以诺手中一空,字条已经被塞纳抽走,到时候要不要试试打过去?
打过去做什么?
显然以诺对这些事毫无自觉,塞纳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以诺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外形很迷人这一点。
算啦,当我没说,旅途的小小插曲,不值一提,塞纳把靠枕抛回以诺怀里,你也睡一会儿吧,晚上才能到呢。
以诺犹豫片刻,依言乖乖靠着小枕头假寐,他不习惯在人群中安眠,全身仍保持警惕,闭着眼已是以诺最大的妥协。
火车停靠在终点站时正好赶上大雪,纷纷扬扬掩埋一切。
塞纳在掌心呵气,随即揣在怀里:走吧走吧,好冷。
以诺抬头看了看天空,只有无穷的雪降落在眼中。
但愿一切顺利,以诺暗想,只遗憾无法与多米索他们在宁和温暖的小屋一起聆听圣诞钟声。
这本应该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
与此同时,一架私人飞机缓缓降落在机场,平稳泊入跑道滑行,上面载着一位特殊的旅人。
飞机停在一个不起眼的下客口,门开时雾气袅袅,寒意与暖意在舱门前碰撞。
钟先生,请小心。说话的女声温柔万分。
被称作钟先生的人走下了舷梯,跨国旅行搅乱了他的生物钟,颠簸的飞行根本没有给他调整时差的机会,这令他的情绪糟糕透顶。
我可不希望在异国度过我的新年,钟先生往前走了两步,在听到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我希望是在本家。
第64章 失误
离开火车站进入拥挤的街道,像是从山洞中走入空旷的平原,周遭丝毫没有受到夜晚降临的影响,灯光与喧闹交织在一起,为黑夜添上华丽的晚装。
街道两侧的树木拥着厚厚的一层雪,时而簌簌抖落,路灯将一切都映出灿金色,而人们就在这绚烂的霓虹之间出没,这座靠近太平洋的城市终年温润宜人,绵绵的雨季几乎独占了人们的记忆,像是这样的大雪是非常罕见的。
塞纳此刻只想赶快找一家餐厅满足口腹之欲,就算是二十四小时的快餐店也好,比起火车上的伙食,任何一家饭店都可以自称米其林。
这里的大城市气息比以诺迄今去过的任何地方都要足,与此对应的是更为深重的迷失感,置身于这样的繁华中,无法融入其中的隔阂会逐渐取代新意。
以诺感觉这趟旅行已经持续得太久太远,实际上仅仅过去了五个多月,萨利亚小镇教堂的重建甚至还没开始。
囊中羞涩的塞纳自然没法带以诺去体验一下当地的特色美食,随便挑了一家街边还亮着灯的快餐店就进去了。
点菜时塞纳禁不住在心里暗自庆幸以诺一直以来坚持的勤俭习惯,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好处来了,无形中省下了一笔钱。
吃到一半,不知道为何店里的人反而越来越多,这些人神情各异,着装不同,若是仔细观察还能从几个人身上看出某些职业特征。
塞纳看了一眼表,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些人可能有不少是刚刚下班,或是赶着去上夜班。
不过塞纳和以诺也是差不多的状态就是了,时不时起早贪黑,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这样一想就觉得他们可比这些上班族惨多了。
吃完饭往旅店去的路上可以看见一些流浪汉,抱着破烂的衣服,打量着来往的人,这一带不同于繁华地带,过了十点街道上基本不会有人,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流浪汉突然跳起来,肮脏的袖子下藏着可以夺人性命的金属制品,指向落单的夜行人,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蠢到赌别人枪里没子弹。
旅店藏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在这种大城市,某些糟糕地段的旅店都能要出令人咋舌的价位,这已经是塞纳所能找到最划算的旅店。
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太好,刚躺下就能听见薄薄墙壁那头的浪声,以诺却好像没听见一般靠在凳子上如往常那样翻看圣经。
塞纳暗赞以诺的定力,挥手恼怒地砸了两下墙,那边才消停几分,不过很快又继续便是,塞纳不得不把枕头压在脑袋上,尽力屏蔽周围,更糟的是外面还传来了枪声,天知道这只是威胁还是已经击倒了无辜的路人。
等以诺熄灯睡觉时塞纳才注意到以诺戴着小小的耳塞,看样子还是效果超好的那种。
塞纳招招手吸引了以诺的注意力,指了一下耳朵:以诺,你什么时候带来的?
哈里给的,还有一副,需要吗?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务必给我来一副。
戴上耳塞,塞纳的世界顿时清净了,无论是隔壁的声音,还是窗外传来的枪响,全部都与他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