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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相隔,一朝旧梦入怀。
裴寻芳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
苏陌从未对他如此主动过。
裴寻芳只是轻轻吻了他一下,便被苏陌拉入了一个深沉而绵长的吻中。
裴寻芳这具身体与他原本的不一样,他甚至还没有机会来得及试验,便要面临如此要命的考验。
裴寻芳对苏陌毫无抵抗力。
他不该吻他的,一吻便入了魔,失了魄。
苏陌被裹在衾被里,又好气又好笑。他心想自已方才是不是太热情了,吓到了这位母胎单身。
他只当裴寻芳介意他自己的太监身份,便去拉他的手指,道:“没关系的。”
裴寻芳却像个未经人事的莽撞少年,憋得一身大汗。
身体里的巨兽在疯狂叫嚣着。
他此刻根本就不敢碰苏陌。
苏陌身上有伤,他那麽脆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裴寻芳怕自己一时情难自抑便会将他碰碎了。
扑棱一声。
一只蛾子扑进跳动的灯烛中,耀起的火焰灼着裴寻芳的眼。
裴寻芳曾近于变态地对待过苏陌。
他们之间原本就是一场交易。
他一个肮髒阉人,为了利益与苏陌捆绑在一起,可他却癡心妄想要占着苏陌。
他恨自己卑鄙无耻,恨自己残缺的身体,恨自己将苏陌拉下深渊却永远无法满足他。
裴寻芳自十岁起就再未感受过快乐,他行走于这世间,锋利又冰冷,他像一柄被主人封存在兵器库里的杀人机器,不需要感情,不知自己为何而生。
直到苏陌找到他,让他觉出了活着的趣味。
他一厢情愿的,将所有的对于情感的需求与想像都交给了苏陌。
他疯狂又卑微,从他第一次不顾苏陌的意愿将他抱进无人的夜船里,便是错了。
苏陌那麽骄傲的一个人,纵然往后数年两人戮力同心、并肩朝堂,那件事开始的方式,始终是他们之间无法修补的裂痕。
来到这里后,他每一秒都在嫉妒这个世界的裴寻芳。
嫉妒当年苏陌不顾反噬穿来这里救了小裴寻芳,嫉妒他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嫉妒他与苏陌的相处方式,嫉妒苏陌看他的眼神,那是过去他从未得到过的温柔。
他嫉妒得发疯。
他回头望向妆奁台上的铜镜,镜中的他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他曾嘲笑这个裴寻芳有贼心没贼胆,可如今事到临头,他忽然明白了。
克制与尊重,是这个世界里,裴寻芳爱苏陌的方式。
“我跟你不一样,我会等他爱我。”心里那个声音说道,那声音干干净净的,光明又磊落。
裴寻芳望着铜镜里的年轻面容,竟觉得自己上一辈子都白活了。
角落里的滴漏,如沉默的时光见证者。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两个人,在不同的时空,它曾经见过他们相爱的不同模样。
长久的沉默让苏陌察觉到不对劲。
他被蒙着眼,什麽都看不清,便伸手去抱他:“裴寻芳?”
裴寻芳按住苏陌的手腕,威胁道:“别乱动。”
他余光瞥见一侧的羊毫笔,花蜜都快洒了,心想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十八年前,公子刚出生,第一次在咱家怀里中箭受伤,那箭毒伴随公子一生,致公子受尽病痛折磨……”裴寻芳的声音很低,冰冰凉凉的,“咱家没有保护好公子,是咱家的错。”
苏陌不知他为何说起这个,道:“那时你才十岁,不怪你。”
“咱家说过,公子的身体,就是咱家的事。”裴寻芳似乎在宣示主权,“公子若不爱惜自己,那也是咱家的事。”
他说着,执起那支羊毫笔,负气一般将笔尖怼进海榄花蜜罐子里,道:“咱家与公子一笔一笔清算。”
苏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细软的笔尖,沾着冰凉滑腻的花蜜,点画在苏陌右肩。
苏陌身上一颤。
那粉白的梅花状箭痕,被涂上了蜜色,晶晶亮的。
“这是公子出生时的那一箭。”裴寻芳音色迷离,覆唇上去,“这里归咱家了。”
舌尖掠过花蜜,忘情吻着那个将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的箭痕。
苏陌右肩如有电流涌过,他颤声道:“掌印做甚?”
裴寻芳不回答,他扶着苏陌的肩,将他翻转过来。
苏陌所见皆是朦胧一片,可裴寻芳的目光如有实质,烫得他面染绯色。
他被禁锢着,任由裴寻芳摆布。
此情此景,为何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冰凉的笔尖沾着花蜜,又落在了苏陌心口。
裴寻芳打圈点画着,道:“三月初三,公子带着螭纹韘来见我。这是湄水边,让公子受惊的那一刀。” ', ' ')